“追寻那些惊艳岁月的老手艺”之二十五 无师自通雕出“唐大明宫” 痴心不悔终成“大国工匠”

由于受砖的材质所限，稍不注意就会碎裂，所以每一刀都要屏气凝神。（记者 杨力 摄）

从秦砖汉瓦上的浮雕算起，砖雕已经走过了2000多年历史。仿古建筑重新兴起，可全国砖雕七大门派中并无长安。生长于西安的王泰来，没有师承，全靠自学，横下心16年雕出大明宫全貌。他的砖雕立体如微缩景观，全国独一无二的表达形式，让他在去年获得了砖雕“大国工匠”称号。半个世纪的痴心，砖雕未能富裕他的生活，却富足了他的精神。王泰来的砖雕故事，最能诠释“匠心”一词。

10月的一个周末，76岁的王泰来在市非遗博物馆内，笑看自己的代表作——摆放面积27平方米的大型砖雕“唐大明宫”。汽车修理工出身的他，从爱好入手，51年来走过不同创作阶段，也走出独一无二的雕刻之路。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就是16年潜心雕成的“唐大明宫”。创作原因出奇简单：“我逛遗址、景区，总觉得该有个整体的立体指引。”他不为名利，半路出家却无师自通。

51年前的小爱好生出大目标

“手机别举那么高，放在桌子上平行拍，有身临其境的感觉了吧。”王泰来指点着市非遗博物馆里给砖雕拍照的观众。记者看到，这个大展台除了“唐大明宫”，还有“唐兴庆宫”等砖雕作品，最低的十几厘米，高的也就30厘米。虽然小巧似微缩景观，但古建规格完备、结构复杂，气势宏大又有古韵。

看着这些砖雕，很难想象王泰来是无师自通。1958年他在西郊的电缆厂工作，1962年调到203汽车修理厂学汽车修理。1975年以后就在省百货和省商业厅开车。他喜欢上雕刻是1966年，那是一个特殊历史时期。

“工作停滞下来了，每天时间很多。”25岁的王泰来，用锯条自己磨了个小刀子，用花盆的碎瓦片、石头磨成的石条刻石门、小房子、小亭子、小桥……这些小件他雕得顺风顺水。“我从小喜欢历史也喜欢绘画，被老师推荐去西安美院上学，但是兄弟姐妹多、家里穷，只能出来工作。”

1968年，他完成了第一件砖雕作品“唐兴庆宫”，64厘米长、55厘米宽、18厘米高。作为唐长安城的三大宫殿群之一，为了雕好兴庆宫，王泰来一次次到兴庆宫去观察各种建筑。“就看实物。”王泰来的家当时离兴庆宫很近，就先把大形结构画出来，然后雕刻，再去看实物按比例对照。“雕工也是自己琢磨着学的，什么浅浮雕、深浮雕、镂雕、透雕，自己试着试着就会了。”

他以一两年一个小宫殿群的速度雕刻着。到了1977年，他已经完成了青龙寺、阿房宫等多个宫殿作品。“感觉已经有一定的基础了，想雕刻一个能留下来的东西。”他预想到了雕刻“唐大明宫”会不容易，但没想到这一雕就是16年。这期间，他把所有的业余时间和大量金钱都投入其中了。“那些年我连一场电影都没看过。”

16年梦成真后古稀年仍在创新

唐大明宫被称为“中国宫殿建筑的巅峰之作”。王维的诗句“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描绘了它雄伟宏大的场面。这么宏大的一个砖雕项目该如何入手？在信息匮乏的时代，王泰来只能下笨功夫和苦功夫。

“我把钱都花在工具和古建书、历史书上了。《传统建筑明清营造法》《新唐书》《旧唐书》……”他找到大明宫文管所，有了整体大明宫的方位图。“《中国古代建筑史》上只对玄武门、麟德殿和含元殿有说法，那就可以按照上面的参考来做。可其他的30多处宫殿只能靠自己合理想象。”

王泰来说，构图一个宫殿耗时常常要几个月。只有把唐代建筑的概念、结构、风格了解通透后，再不同部分功能构图。这考验的是综合判断能力。“比如三清殿是道家宫殿，我就选用对称形式，并设计了夜观天象的观星台。”他告诉记者，三清殿从构思到雕刻成，费时一年多时间。另一个难点，是红砖材质太易碎。“成功率也就十分之一，废掉的要拿汽车拉。”红砖在烧制中会产生很多看不出来的瑕疵。“我经常雕着雕着发现夹着碎石子、砂灰、贝壳，还有气泡。报废得太多了。”红砖雕刻起来不仅费工具也费工。例如大明宫的女墙，看起来窄窄长条上面简单雕刻，但其实非常费刀具。

这是工作之余分秒必争的16年。到1993年成品做出之后，在西北民间历史博物馆、陕历博等地都展过。2007年前后终于在市群艺馆稳定下来，一展出就引起轰动。

回顾他半个世纪的雕刻之路，经历了四个方向。用瓦片雕小桥流水，用石头雕印纽，用红砖雕大型宫殿群，再将砖雕小件与印章融为一体……代表作不断。例如另一个作品《海市蜃楼》也令人惊叹。48件印钮组装成两座10多层高的尖顶阕楼，每层楼阁都是印，尖顶都是藏花印，底部则巧妙套在下一层楼阁里。

他的立体宫殿群放到今天，在全国仍独一无二。去年在苏州举行的首届全国砖雕艺术创作与设计大赛上，王泰来作为特邀大师出席，并被授予“荣誉砖雕大国工匠”称号。古稀之年的王泰来精神矍铄，仍在尝试新表达，他的人生因为痴心一门手艺而精神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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