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窝
城墙是西安的标志,也是人类争战的建筑标本。一直以为,那一砖一垛,藏匿的都是沧桑的刀光剑影。直到一个微醺的月夜,我独自走在城墙根,傍一墙奢华的静默,所有的咆哮忽然间丢盔弃甲,眼前的城墙,氤氲成一首时光酿就的诗。
记得那是一年的最后一天,下班后我启程,准备回老家过元旦。刚刚出城不久,就接到城墙根一位诗友的电话:来吧,咱们“饮酒待旦”。禁不住城墙、老酒、友人的诱惑,我立即返程。
赶到西门,已经晚上六点多了。满街煽情的霓虹撩拨着人们焦急的心,车流蚁蚁,人群沸沸,均以向前的姿势为这一年画着各自的句号。
城墙上的灯早已亮了,黄色的光晕勾勒出正楼、箭楼和无数个垛口的剪影,远远望去,像一条锯齿状的银河,让人想起天上宫阙,抑或暮色四合时的村庄。
我准备步行前往。进了西门向右,就拐进南马道巷。双脚一挨上这些青灰的方砖,似乎走进了历史,走进了一幅画,脚步一下就安闲起来。青灰的方砖一直从城墙顶铺陈至人行道,让人产生墙、路一体的浑然。走在这条巷子,才是真正走在了城墙根。手可以抚摸每一块砖,背可以靠一段悠远的时光,甚至可以将身体胸口贴近一砖一缝,静静感受城墙的心跳。
墙外,是红尘滚滚的浪潮,墙内,是幽静深邃的脉动。傍着城墙走,犹如傍着一座山。
南马道巷开阔而幽深,一边是疏落有致的店家,一边是古朴浑厚的城墙。除过时尚现代的咖啡馆、西餐厅,最具特色的还是四合院式的中式酒家。华灯初上的时候,城墙上一串一串的红灯笼从历史中醒来,店家的红灯笼也在墙下次第亮起,遥相呼应。穿着明清服饰的店小二在挂着灯笼的屋檐下殷勤迎客,红红的光晕,照着门上一副醒目的对联:醉倒东西南北,酿成春夏秋冬。
每次路过,都有一种穿越的诡异,一种时空错位的恍惚。西安的气质,仿佛都凝聚在这条城墙下的巷子里。一位老西安诗友曾告诉我:这儿是最有西安味道的地方。后来,他竟将自己的工作室落在此处,为了能天天与城墙相对。
就在我走在城墙根下,赶往这位诗友工作室的时候,手机响了,是某高校文学院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他刚刚很顺畅地写完了一首诗,兴奋之余,在电话里读给我听。
“我放慢脚步。仓促的脚步容易踩碎诗境。”
我写诗不多,与这位教授联系也不密,他却第一个读给我听。许是他辞旧迎新之时感慨万千,迫切想与人共享;许是他洞察我正走在城墙根下,心中氤氲着诗情和酒意,便默契地来锦上添花?
我举着手机,从一串串挂着红灯笼的柴门,或镶着落地玻璃窗的店门前走过,左耳灌满吃客的猜拳行令,右耳却澎湃着教授的诗音。我就这样踩着诗的风韵,闻着空气里的酒香,傍着城墙,走向岁末。
品酒论诗地热烈过后,我又沿着巷子回家。街上渐渐寂寥,唯有与古城血脉相连的城墙,守在时光拐角。
此刻,黄酒浸淫在我的身体里,如泣如诉地发酵。
微醺里,想起了诗友工作室四壁林立的书,还有透过书房的窗,看到的月光下的城墙。呵呵,真不知是城墙守着我们,还是我们守着城墙。
前方,两个夜归的汉子大概喝多了,相互扶着,踉踉跄跄地走在城墙根,嘴里兀自哼唱。风把他们的歌声送过来,我听不懂,但感受到了声音中的快乐。
一个汉子借着酒劲,踩着城墙根参差错落的砖沿,试图向上攀爬,然而没爬几下就跌回地上。我看了看墙身上砌的砖,密密匝匝层层叠叠,倾斜而上,裸着时光的棱角,确实容易让人产生跃跃欲攀的欲望。
想想,1000多年前的月夜,在长安街头,如果迎面遇到一个酩酊的醉汉,他可能就是李白、贾岛、李贺。他也许不会跳起来攀墙,但一定会吟诗,醉深一分,诗就香一分。
想想,站立千年的城墙,曾甩下了多少人,吞纳了多少事,度过了多少个辞旧迎新的夜,才走向梦里的今天?城墙不语。只有那一轮曾被大唐的酒醉过的月,朗朗地照着我。
墙畔何人初见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刀光剑影熄灭,金戈铁马散尽,酩酊豪饮消隐。曾经的汗水、泪水铸成了时光的无字碑。城墙下的我,我们,闻着酒香慨叹,沿着时光读碑,也注定要在时光里拓荒。
一辆出租车从身后驶来,按响了喇叭。我一回头,宿命般地,目光正好瞥见一家酒吧的名字:和城墙一起微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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