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有鲛人

□邱振菡汉画像石人鱼拓片西安半坡博物馆汉代人鱼陶俑《山海经》中的鲛人图南唐人首鱼身俑清代聂璜《海错图》中的人鱼明万历本《山海经图绘全像》中的人鱼

在中国古代，有一样东西叫长明灯，几乎是每个富贵大墓的标配。古人为了让守护亡灵的长明灯永不熄灭，挖空心思寻找到了一样神奇的燃料。《史记·秦始皇本纪》中曾记载过这款神奇的燃料：始皇初即位，穿治郦山，及并天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人鱼膏就是人鱼身上的油脂。

人鱼是中国神话里老早就有的生物，其形象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时代。人鱼也被称作鲛人，最早的文字记载出现在《山海经》中：伯虑国、离耳国、雕题国、北朐国，皆郁水南……画体为鳞采，即鲛人也。

中国人鱼虽然资格很老，但跟西方的人鱼王子公主们相比，他们的日子实在过得暗黑无比。在先秦时期的各类“人鱼使用指南”里，人鱼们都是被弄死了才有用，除了可以提炼人鱼膏，据说煮着吃能起死回生，生吃能治小儿痴呆。

这个时期的中国人鱼，除了日子过得猪狗不如，还有一大特色就是丑。几千年的传说里，人鱼的生活曾出现各种巨变，但是一以贯之的丑从未改变，各种文物古迹里留存的人鱼形象，全都丑得丧心病狂。汉画像石上的人鱼是长了鱼尾巴的五短黑脸怪，魏晋时期的大多像和尚和泥鳅的混合体，最丑的人鱼出现在清代聂璜的《海错图》中，一个黑乎乎的秃头裸体大叔，背上长着鱼鳍，“人鱼其长如人，肉黑发黄，手足眉目口鼻皆具，阴阳亦与男女同，惟背有翅，红色，后有短尾及胼指与人稍异耳。”

魏晋时期，鲛人被名士们赋予了浪漫主义色彩，他们的生活渐渐有了人性。西晋张华在《博物志》记载了他们的生活：南海水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能泣珠。

这时候的鲛人生活在南海，擅长纺织名贵的丝织品，流出的眼泪可以化成明珠。靠着这两样天赋异禀，鲛人一年出现在集市一次，跟各种神仙和人类做交易，高价出售丝织品和珍珠，“海市蜃楼”就是这个神秘集市的所在之地。

鲛人生产的丝织品被称作“鲛绡”，据说是用神秘的海洋生物身上的毛发织成，轻如鸿毛，穿戴之后入水不湿，价值连城。南朝任昉在《述异记》记载：南海出鲛绡纱，泉室潜织，一名龙纱。其价百馀金，以为服，入水不濡。”鲛人眼泪化成的鲛珠，“沧海月明珠有泪”，同样是千金难求的紧俏货。

鲛绡和鲛珠这两样传说中的宝物，千百年来被文人墨客争相赞美，作为这些财富的持有者，鲛人也令人心驰神往。不过这种心驰神往大多不是精神上的仰望，而是把鲛人据为己有。据说鲛人武力值为零，只要不离开海洋，他们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一旦离开就成了待宰的猪羊。“泣珠报恩君莫辞，今年相见明年期”，偶尔遇到不伤害他们的人类，鲛人们都选择报恩。

北宋《太平御览》记载过一个报恩的故事：鲛人从水出，寓人家，积日卖绢，将去，从主人索一器，泣而成珠满盘，以与主人。

此处记载的鲛人，从海里出来后，借住在一户人家里卖鲛绡，临别时跟主人要了一件器皿，对着器皿哭泣，哭出来一盘子宝珠，作为答谢主人收留的礼物。

鲛人身负异能，严格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神仙，过得如此悲催在神仙界也是叹为观止，怀璧其罪，鲛人何其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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