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风之母亲 ■王砚

看到电视里有一档“寻找最美乡村医生”栏目，我想母亲是最适合不过了。

母亲最初是在村里当教师的，当地部队搞军民共建选派母亲在西安学医，学成归来，母亲成了继外婆之后村里又一名女医生。我们村在陕甘交界处，有川道、也有纵错的山沟峁梁，方圆二十里，留下了母亲无数的行医足迹，方圆二十里的孩子几乎都是经母亲手接生的，有的家里两代人都是。

母亲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因为父亲在外地工作，家里的农活全凭母亲工作之余抽空干，早上上班前母亲是要到地里干一通农活的，刚进家门看病的人已在家等着了，母亲洗洗手，饭也顾不得吃就开始忙活了。有时饭刚端上、有时吃到一半，只要有人看病母亲就放下碗匆匆忙忙地上班了。小时候的记忆，母亲的饭要么剩着，要么在锅台留着，陪我们吃饭的总是奶奶。我家院子大，记忆最深刻的是大半夜有急诊时拍着大门，呼喊的声音……每逢这时我总把头埋进被窝，希望母亲也没听见，但不一会儿就听见母亲的开门声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出诊如果碰到妇女难产，母亲可能是一两天之后才回来——两眼肿胀、拖着沉重的步子回来。因为赶得急，路上磕磕碰碰也是常有的事，但母亲从不抱怨，稍微缓缓，庄稼地里、诊疗室里、就诊途中、村民家里又是母亲风雨无阻、忙而不乱的脚步。有人过意不去，让母亲加收出诊费，母亲总是一笑了之。我们也是从母亲这里知道了“人命至重有贵千金”，潜移默化也学着她不燥不恼，用心处事。

因为事情多，母亲总是善于统筹安排，凡事都不落下。记忆中母亲的床总是干净平整我们不敢上去打闹。小时候，每周一次，我们姐弟四个到她的医疗站，排着队躺在排椅上等她给一个个洗头，然后是她端着大盆的衣服去洗；在看病的空隙母亲手里总在纳鞋底，针脚缜密而匀称；早晚两头总要去地里干活，农时从不耽误。等我们稍微大一点，母亲指导我们及时完成作业，按时洗头、洗干净自己的衣服，让我们跟着奶奶学做饭，布置我们什么时间干完哪些农活……所以我们姐弟比同龄人早早地学会打理自己的生活、下地劳动、分担家务。

母亲的人缘好。她和奶奶和睦有加，以至于我的朋友宝莲总认为母亲是奶奶的女儿，爸爸是上门女婿。母亲多次被评为“好媳妇”，我们家被评为“五好家庭”，姑妈家的两个表哥表姐和孙子孙女都是奶奶带在我们家长大的。亲戚朋友们稀罕母亲，左邻右舍有个矛盾要找母亲说个公道话，他们说天大的事在母亲面前说说也就融化了，我想这都和母亲的厚道、宽容、公道是分不开的。

在母亲这里，家是讲和气的地方，“和气”是母亲送给我们的座右铭。

印象中母亲是从不生病的，也可能是忙得没时间生病吧。1988年母亲得了脑瘤，经历开颅手术，经过了这一劫母亲更是精心竭力于自己衷心的职业和珍爱的家。2008年母亲因脑溢血又一次住进了医院。两次大病使母亲受罪不少，但困难时母亲的处变不惊，父亲飞机、火车、汽车地四处寻医，无微不至的料理，父母间的互助互励、互敬互爱也使我们深深地理解了天眷有情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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