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榴花照眼明

五月初，在由西安往延安的旅游途中，我被公路两边那红得喷火，黄得流金，白得凝脂，目不暇接的石榴花惊呆了。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石榴树，更没见过那样异彩纷呈的石榴花，真是大开了眼界，大饱了眼福。

小时候，不知什么原因，家乡很少有人家种石榴树。我们那一个村子，只有庄西头陈大爹家的后园里有一棵石榴树。每年“小满”前后，说不清是哪一天，它就忽然开花了，开得轰轰烈烈！那满树小喇叭状的花朵，红得灿烂，红得纯正，像一团团小火苗，美艳如霞，不知吸引了多少过路人的眼珠子，受到了多少人的赞美。到了秋天，红彤彤的石榴挂满枝头，路过的大人孩子没有不眼馋的。等到满树石榴熟透的时候，陈大爹站在一个高凳子上，小心翼翼地把石榴一个一个摘下来，轻轻地放到篮子里。有一回，陈大爹破例给了我一个大石榴，喜得我屁颠颠地跑回家给奶奶看。奶奶说，小伢子真是不懂事，给你就要吗？陈大爹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什么进项也没有，那一树石榴就是他一年的油盐火柴钱呢！

石榴的外表并不出众，它果皮粗糙，长满斑点，在众多奇珍异果中相形见绌。然而，当你轻轻剥开表皮，仿佛是璀璨的光芒乍然倾泄出来，那晶莹剔透的石榴籽，红如玛瑙、白似水晶，轻轻地抠下几粒放入口中，咬破薄皮，清甜的汁水顺着喉咙流入心田，口感真是美极了。

石榴不但味美，而且颇具观赏价值。“移来西域种多奇，槛外绯花掩映时。不为深秋能结果，肯于夏半烂生姿。翻嫌桃李开何早，独秉灵根放故迟。朵朵如霞明照眼，晚凉相对更相宜。”明朝杨升庵的这首诗，道出了石榴来自域外(原产于中亚阿富汗、伊朗和地中海沿岸，相传是汉代张骞出使西域，途经安石国时带回国的)，赞美了榴花的艳美，褒扬了榴花不争春而“放故迟”的秉性。上初中时，爷爷在庭院里栽植的一棵石榴树已经华冠如盖，榴花开放时，朝阳和晚霞斜照在石榴树上，榴花更加灿烂，如火如荼，那真是要多美就有多美。

石榴籽多，“千房同膜，千子如一”，未成熟时便涨裂了皮。民间视石榴为为吉祥物，是“笑口常开”、“多子多福”的象征。在一些地方，女儿出嫁，在嫁妆里就放有石榴，寓意是不说自明的。

石榴与我国的服饰文化还有着密切的联系。石榴花像舞女的裙裾。梁元帝的《乌栖曲》中有“芙蓉为带石榴裙”的词，“石榴裙”缘此而来。古代妇女着裙，多喜欢石榴红色，而当时染红裙的颜料,也主要是从石榴花中提取的。久而久之，“石榴裙”成了美貌女子的代名词。

又到了“五月榴花照眼明”的初夏，站在楼道旁的石榴树下，浮想联翩。记得老家的村姑们在榴花盛开时，常常喜欢在鬓角插上一朵火红的石榴花。“一朵佳人玉钗上，只疑烧却翠云裳”。花美人更美。不知如今的村姑，还插榴花否？

□ 骈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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