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之便,近年曾四次遇到诗人舒婷。一次苏州,一次太仓,一次洪雅,最后一次是青神。
前面三次一笔带过,她有不接受媒体采访的规矩,咱也只好敬而远之。第四次,是在四川眉山举行的第六届在场主义散文颁奖典礼上,她是应邀前来领奖的。颁奖后有分组实地采风,我与她分在前往苏东坡外婆家青神县的一组,她是组长。这次的境况有些特别,一个小组五六个人,一部中巴车,一张餐桌,连往常那种躲身绕过到别桌的机会都没有。这样在一起再一句话都没有,那就几乎是形同有着深仇大恨的赌气了。
天下文人皆敬仰东坡,在他的故乡,没有谁敢摆谱。果然,从一上青神来眉山迎接的中巴车开始,舒婷就不再像以往那么矜持,似乎她也感觉到我这个来自苏州的组员像晏殊词中的燕子,有点面熟,虽然她的脸上表情依旧不丰富,白皙,清癯,深度近视眼镜,但较之以往有了轻描淡写的微笑。于是,对面相望时,我礼节地问了一句:这回陈老师没有来?她的微笑程度加深一点,答曰:他去西安了,做一个讲座。往常的舒婷身边,常常有一个高高的身影,那是她的先生陈仲义,厦门某高校教授,从事诗歌理论研究。我说:代问陈老师好。她答曰:谢谢!
之后,我们一行参观了青神的农家,青神的湿地公园,还有青神著名的竹编。这家竹编的老板,是竹编这门技艺的国家级非遗传承人云华先生,竹编大师,有作品作为国礼送出。云华一个六十多岁的人了,见了舒婷立刻像老顽童,个头不高、兴头高,环绕舒婷身边讲解,语速极快,还有点手舞足蹈的样子。云华大师要送舒婷一件他亲手编的坤包,被舒婷谢绝。她说,如果看上,她会出资购买。人家送,网上一传出去,太难听。
云华大师有些失望。其实,他也是真心想送的,送一件他的作品给名诗人,夹在其玉臂之中,对他的作品来说,自然是非常好的广告效应。估计他会对别的来访人说,某某诗人手上的坤包,就是他的作品。但舒婷没有接受。她是个爱惜自己羽毛的诗人。不接受坤包的舒婷,在我心中也更加亭亭且玉立。
在青神的诗歌爱好者座谈中,舒婷鼓励自己粉丝的做法,是竭力降低自己。她讲道,自己在校园中读书只读到初一,然后就下乡做知青了。在乡下,繁重的农活之后,她每晚强迫自己必须在煤油灯下翻读新华字典,每天要学会五个生字。返城后,她先是在纱厂做纺纱女工,后来做灯泡厂女工。由于经历过乡间的体力活,她在工厂里是优秀的操作工,能一个人完成三个人的活。她说,只有好好完成自己的工作,才能无愧于自己的工资奖金。她相信,青神的诗歌爱好者起点比她高得多,一定能取得很好的成绩。那么下次来青神,她一定会买在座者的诗集,求签名。大家开心一笑。
还有好玩的是在餐桌上,大家起哄要朗诵舒婷的诗。舒婷也笑,说可以的,但不要朗诵那首《致橡树》。为什么?她的理由是,都这么老了,早过了谈爱的年龄,还张口就是“我如果爱你——”,有些滑稽,不合时宜,吃饭也没有胃口了。舒婷说,她参加的诗歌活动中,听人朗诵《致橡树》起码不下两百次了,这个感觉不太好。所以,餐桌上,她不喜欢听朋友们再朗诵这首诗。
碰杯间,我对舒婷说,我不采访,合个影吧?她说,可以,放下杯子让一旁的人用手机拍。
可能有人会说,顺便问一下嘛,为什么不接受采访?是与媒体有什么不快吗?我的天,这样一问,那还就是采访啊,那还是让人家为难啊,就让人家保持这点权利不行吗?不接受采访的原因,估计是有着不怎么诗意的故事发生过,还去翻出来干什么呢?舒婷的诗歌,当时就被称之为朦胧诗,月朦胧鸟朦胧,诗朦胧人朦胧,朦胧就是一种美,什么都一览无余,其实也是兴味索然的。
合完影,她对一旁的人说,但主要还是说给我听的。她说,她多年不接受媒体采访,一直到现在,所有关于对她的采访,都是杜撰的,也就是假的,请媒体朋友谅解。
没问题,当然谅解并理解。
一旁的青神朋友为了增添饭桌气氛,调侃着代我做打油诗答谢,用的恰恰是舒婷《致橡树》一开始的句式:我如果爱你——绝不做攀援的记者,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爱你——绝不学无情的编辑,为吸引眼球编造杜撰的名家采访……大家轰然一笑。
我也哈哈一乐,并乐而记之。
作者单位:《姑苏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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