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梦想

凡是在网上和报刊看过我作品的人，以为当作家是我的唯一梦想，其实，我的初衷是从事无线电这个行业。无线电，像一块磁力线很强的磁铁吸引着我。

在我六岁那年，我和外婆在兰州市和舅舅一家人住在一起。外婆是个农村妇女，嚷着要回老家。无奈，舅舅只好把我、外婆和弟弟的户口迁回农村。这时候，公社来人给村上拉广播线，全村大人小孩跟着这些栽木杆和拉线的人转。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队长把那个领班的叫老庞呢。老庞是个不苟言笑的人，队长满脸笑容地讨好着他：“老庞呀，广播上的这两根皮线，一根接在木杆上，另一根接在铁丝上，广播就响了，神了，跟神仙一样，你说这是咋弄着？”

我觉得很可笑！在兰州家里，那台电子管收音机没有两根铁丝，只有一根线插在灯头上，就可以听了，还可以选择电台节目呢。舅舅和单位同事在家里聊天，开着那个台式黑色收音机的时候，总是有一个话题“无线电”。无线电是个什么东西？我很感兴趣。有次，我问舅舅：“无线电是什么东西？”舅舅抚摸着我的头说：“好，今天舅舅给你上一课，无线电。”这天，我第一次知道不用电线就能传出电波、接收电波都叫无线电，像收音机、电台等等都是无线电一类的东西。我觉得挺好玩的。至今，还记得舅舅最后说：“你将来长大了，好好学习才能掌握无线电这门科学技术。”

上小学的时候，我读了大量的文学书籍和无线电一类的书籍。有一次看了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里李侠用的电台，脑子里整天想着这个事，盼望自己也能安装一部收发报机。我找到了一本高中《物理》，里边正好有一章就是讲的无线电收发报机的安装，便如饥似渴地学起来。

我十五岁那年，想用舅舅给的钱买安装无线电收发报机用的零件。出了西安火车站，直奔南大街的红光无线电器材商店。我把需要的电子管等零件写在一张纸上，交给那个三十多岁的男营业员。他看着看着，眉毛拧起来，“你用这些东西干啥？”“安装无线电收发报机。”我回答。男营业员冷笑了一声，“幸亏你是一个小孩，你要是大人你今天就走不了了！无线电收发报机是搞特务活动用的东西呀，你想犯法呀？”看来我的无线电收发报机是彻底弄不成了！

无线电收发报机不能搞了，可是安装收音机国家不会限制的。这年冬天，我找了一本《简易半导体收音机的安装》，安装了一台超外差线路的三管半导体收音机。村上的人听说我安装了收音机，纷纷来到我家听。人们的句句赞扬，张张笑脸，使我第一次感受成就感的快乐。

翌年开春，我上了中学。物理老师李民生得知我在家安装了一台超外差线路的三管半导体收音机，惊讶地说：“你不简单！”从此，李老师和我的关系就超出一般师生关系了。好景不长！学校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件：李民生偷听敌台广播被发现，被批判。校长在全校师生大会上严厉地讲：“同学们，你们想一想，一个人民教师竟然专门安装偷听敌台广播的收音机，这是什么性质？就是对社会主义怀有刻骨仇恨的人才安装这样的收音机！”晚上，熄灯铃响后，我偷偷去找李老师：“他们说你专门安装偷听敌台广播的收音机，这是咋回事情？”李老师凄然一笑说了经过。原来，他安装了一台有短波段的收音机，调试的时候，被另外一个和他有矛盾的老师发现，就汇报上去了。我很气愤地说：“你太冤枉了！凡是安装过收音机的人都知道，机壳外边的电台频率刻度确定只有调试双链可变电容器才能确定位置，在慢慢调试过程中会出现各种电台频率的声音，谁能分清哪个是敌台哪个不是敌台？校长分明是外行！”

那一刻，我的无线电梦破灭了！山重水复疑无路，病树前头万木春。21世纪的今天，网络时代的到来，手机的出现，像一面镜子折射出那些早已过去的愚昧和荒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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