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女孩传承土耳其湿拓画 古老传统艺术丝路重现光彩

李昕桐正在进行湿拓画创作。（采访对象供图）

■记者 蒋黛

笔刷蘸着五彩缤纷的颜料粉，洋洋洒洒地抛洒在水上，随着色彩的流动，独特的纹理渐渐形成，又随着光影变幻晕染开来。手持画锥在水面勾墨点彩、龙飞凤舞，原本平淡无奇的水中，逐渐绽放出一朵朵明艳的彩色花朵。覆一张白纸在水面之上，片刻之后再小心翼翼地抽离——如同念动了神奇的魔法咒语，一幅美轮美奂的绘画作品已经跃然纸上。色彩纹路之间，依稀有着水波一般的流动质感——这就是土耳其湿拓画（Ebru），一门已经流传了上千年、被列入联合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古老艺术。

水上丹青

西安姑娘情迷湿拓画

“Ebru”也被称为“大理石花纹纸艺术”，是一种“在水面上作画”的绘画技法，最早被用做《古兰经》封面的纹理布面。据古籍记载，十四世纪时，Ebru经丝绸之路穿越伊朗，被带到安纳托利亚，流传到土耳其，并被当地的绘画大师发扬光大，成为享誉世界的艺术形式，现代人称之为“湿拓画”。

“湿拓画在奥斯曼时期就已传入土耳其，但它的实际历史，或许能追溯到公元8-9世纪甚至更早，且很有可能源于中国。我和我的老师都认为，它与我国唐宋时期的‘流沙纸\’艺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旅居土耳其的西安女孩李昕桐，师从湿拓画大师Erol Caglar，学习湿拓画近10年，是这门古老艺术唯一的华人传承者。

“如今湿拓画不仅存在于土耳其，在中亚、东欧一些国家也有类似的绘画形式，但若论技法，还是土耳其Ebru最为精湛细腻。”李昕桐向记者坦言，自己和湿拓画可谓是“一见钟情”：2007年，远嫁土耳其的她在自己家附近的社区文化中心，第一次见到湿拓画。土耳其的大多数女性都不外出工作，政府就在社区开设各种艺术课程，丰富大家的业余生活，Ebru是其中之一。李昕桐被这种在水上作画的奇特艺术所深深吸引，当即决定开始学习。

“当地人英语水平一般，我又不太会说土语，老师讲的课八成都听不懂，学了整整一年还没入门。”但她并未就此放弃，而是一边学土语，一边通过同学的翻译慢慢摸索，才逐渐掌握了湿拓画的基本技法。此后她又离开社区学校，跟随水平更高的老师继续学习，最终获得Erol Caglar大师所颁发的“出师证”，成为他的正式传承人，也是Ebru唯一的非土耳其籍传承者。

浮彩生花

几近失传艺术光芒重现

一盆水、几瓶彩色颜料粉、一杆笔刷、几把画锥，如何在水波荡漾间，让色彩呈现于纸上，成为一幅美丽的画作？这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李昕桐告诉记者，一幅Ebru的绘画过程只需要不到一小时，但此前的准备过程却需要几天甚至更久。

“别小看绘画的那盆水，它不是一盆普通的水，我们称之为‘水介质\’，是用水加上从海藻中提取的胶质粉，提前一到两天调和拌匀，加盖冷藏。”在绘画时，水介质会因作画现场的温度、湿度、洁净度呈现不同的浓度，作画效果也不同，需要看颜料反应适时调整浓度。此外，绘画用的颜料也都是由画师亲手调制：“用取材天然的颜料粉加上水以及牛胆汁合成，之后在特定的温度下长时间酝酿，使用时还要根据现场温度和水介质的情况，以滴为单位，再次添加水和牛胆汁进行调和。”李昕桐说，一瓶颜料酝酿的时间越长，颜色就越鲜艳动人，自己绘画用的颜料，最长的已酝酿了近10年之久。

“扫洒颜料用的笔刷，是用玫瑰花枝修剪去刺，和马鬃一起用细渔线手工缠成的，每位画师的水介质、颜料和笔刷，都根据自己的绘画习惯、现场的实际情况来调整，可以说，没有一次是完全相同的。”在她看来，与其说自己是一位画师，不如说是个“匠人”——Ebru不仅仅是一种绘画形式，更是一种由画师们手口相授、代代传承的手工艺术瑰宝。

“Ebru之于土耳其，就如同国画、书法之于中国，是‘国宝\’级的艺术形式。但正是由于绘画的准备时间长、对耐心和技巧要求高、成品率低，使得这门艺术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土耳其几近失传，即便是如今政府大力推广，真正掌握Ebru技艺的传承人，也不过百位。”李昕桐说，如今，已在土耳其Ebru圈子里颇有名气的她，也让更多在当地生活的华人认识了湿拓画。在她开设于伊斯坦布尔的“浮彩生花”画室中，聚集起了一批热爱湿拓画、学习湿拓画的华人，这座画室已然成为中土文化交流的一个窗口。

传承发扬

新丝路搭建文化交流窗口

从最初接触、热爱湿拓画，到学习、传承湿拓画，如今的李昕桐已经无法想象没有湿拓画，自己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她将湿拓画推广给身边其他华人，希望人们都能从中获得美好的体验：“看着彩色的颜料滴落在荡漾的水波上，只觉得一切烦恼都随之烟消云散。”随着国家“一带一路”战略的提出，她又萌生出了新的想法。“以前从没想过把Ebru推广到中国来，是‘一带一路\’给了我灵感，希望身在丝路起点的家乡人也能了解，在丝绸之路的另一端，也有这么神奇美丽的传统艺术。”

于是，近两年以来，李昕桐开始通过网络公开课的形式，面向国内开设中文Ebru课程，并利用业余时间回国，辗转多个城市现场表演、传授湿拓画技法。在2017年央视元旦晚会上，她和钢琴王子李云迪同台献艺，向全国观众展示了音乐+湿拓画如梦如幻的动人魅力。李昕桐告诉记者，自己最大的心愿，是能在西安建立自己的工作室，和家乡人一起分享来自土耳其的Ebru艺术。“期望自己能成为‘一带一路\’上的艺术传承者和推广者，让更多人从湿拓画中获得美的享受，让这门古老的艺术在丝绸之路上重现光彩，也为中国和土耳其文化交流尽绵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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