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四路城墙上的碉堡 □李连源

东二路煤炭店速写王建红绘

城墙豁口上的碉堡速写王建红绘

不知不觉间在城墙下生活了50余年，对城墙产生了难以割舍的情感。我家曾在离城墙不远的操场巷居住，从家里出来，向东走两三分钟就到了城墙。小时候，在我家附近的这段城墙有一处豁口，豁口里还有一个废弃的碉堡，这是我们常去玩耍的地方。

据我考证，这个碉堡是上世纪二十年代西安围城时期留下来的。那时，在东四路东端的城墙，被人为开了个豁口，在豁口的西北侧有个人工掏挖的碉堡，占地大约10余平方米，据说过去里边还有一段可通城下的地道；外侧顶部有水泥粉饰，呈弧形，下边有立柱，看着相当稳固。这个碉堡一直虎视眈眈地雄立几十年，直到1984年城墙维修，才被掩盖起来。

小时候，我们把这座碉堡看得很神圣，由于崇尚英雄情结就想上城墙去看看这座碉堡。上去后才知道由于自然坍塌和人为取土，碉堡内已几无立锥之地，于是它就成为男孩们心里的一个符号，每每路过此地就会行注目礼，而脑海中浮现出的就是枪林弹雨、炮火轰鸣的画面。

我上小学的时候，这里被537厂占用，用来堆放印刷剩余的纸丝，这个厂的院门正对着东四路，大门一直敞开着。

小时候，我们经常从碉堡的这个缺口爬上去，而城墙的东侧就是环城公园了。当时，这里的环城公园里有一个院子，里边的苹果树、梨树和桃树上的果子让我们垂涎。但这个院子壁垒森严，它的大门关闭了我们的梦想。一次我们五六个同学翻越到了城墙外侧，摘了并未成熟的果子，被工作人员发现后大声呵斥，并举着铁锨撵来。大家不顾一切地跃起、抓扶、翻墙，四散而去。由于我个头小、又紧张，竟被同伴丢在墙下，眼看就要“被俘”，一个小伙伴用长棍及时搭救方才解困。如今，走在朝阳门南侧环城公园，进门不远靠着城墙有个小院，里面有一排当年的老房，院外三棵又大又粗的梧桐树，直直站立一排像站岗的战士。

那段时期，城墙内的顺城巷全部被社办小工厂占据，满满登登非常拥挤。537厂小院南侧紧邻是华山搪瓷厂，窄窄的厂房贴着城墙占了一溜。它的南邻是一家马车社（专修马车），紧邻是钣金厂，钣金厂对着东三路的大厂房内有一条斜向东南的防空洞。钣金厂南邻是东二路煤炭店，这里是给附近居民供给生活用煤（钢炭、沫子煤）的。一排长长的围墙圈出窄窄的场地，靠城墙堆起煤堆，围墙外边的小道更显狭长。由于煤的储备较多，许多面儿煤堆成了梯形的山，几乎要够着了城墙。经常有孩子们上了城墙无处下来，就从这里跳下来踩踏煤堆。

记得，煤堆上方的城墙上有一棵枸桃树，每到七八月就能看见鲜红的枸桃，红红的像大号的杨梅，最吸引我的是它那少有的甜味。一次，我的一个小伙伴吃了枸桃从城墙上跳到煤堆被抓了个正着。工人们辛辛苦苦堆砌的煤堆坍塌了，要让他家长来复原。于是，他说出了我父母的名字，并冒了我名。厂里找到我父母，母亲因此将我暴打一顿，后来弄清了事情的原委，我才洗了冤。

一段时间内包砌城墙的砖被居民们拆去建房，以致于我眼中的城墙一直是黄土裸露的样子。防空演习时我们钻进城墙防空洞，在昏暗的灯光下紧张着、等待着，是城墙的博大包容、呵护着我们，而城墙却伤痕累累。

现在，城墙得到了保护，我依然能够找到它旧时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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