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阿衰

张钟霖（西安中学高二）

一

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在托管班的书架上发现了一本长条开本的漫画书。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一本《阿衰》，橙色封面，第几部记不真切了，应该是第七部吧。

由此，我认识了一位梳蘑菇头、穿黄色帽衫的小子，每次考试都在全班垫底，经常闹出各种笑话，总被同桌大脸妹欺负，是个处处不得志的小丑角。

我本来就有做事不专注、爱分神的毛病，这边漫画书一勾魂更是不可收拾，经常是正在笑得前仰后合，一只大手拍在我肩膀上，爸爸来接我了。那个画面里爸爸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让我想起来那是冬天。

妈妈比较保守，认为那种书会毒害人的思想，使人不求上进，所以她不会给我买。爸爸虽然有时也会和我一起对着漫画书笑笑，但也不会常买。那个时候零花钱少得可怜，想买一包五毛钱的干吃面都要经过特殊批准。自己想攒钱买简直是天方夜谭。寒暑假求姥姥买一两本是可以的，但是比起《阿衰》的发行速度也是望尘莫及。

由此只能靠托管班里面比较“富裕”的孩子带来的书，但是轮流看漫画书得抢，我不擅长干这种事儿，往往会在一边坐冷板凳。如果哪一天漫画书的主人犯了糊涂，把书落在了托管班， 那就是天赐良机，让我沉浸在欢乐之中。

但是沉浸在欢乐中的时候，也得提防黑呢子大衣的胳膊，冷不丁会把我从背后拍一下。

二

《阿衰》这本书， 为什么会如此吸引我？以前一直不明白，现在可以明白一点了。

书中的搞笑故事或许很夸张很离奇，但总和现实生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也只能发生在中国的中学。阿衰这个人就是集合了所有学生身上的缺点而创造的。与其说这本书迷住我的是搞笑幽默，不如说是心里的一份共鸣，以及幽默背后的一阵叹息。

有一个故事让我记忆深刻，说阿衰做了一场梦，梦见学校的全部课程改成打游戏。平日里学习垫底的阿衰如鱼得水，好学生大脸妹却是晕头转向，其神情有如阿衰在做数学题。这种颠倒式的思考，类似于舒克贝塔里面描绘的老鼠对猫进行残酷统治的王国。既然念书是能力，那么打游戏不算能力吗？只是改变了评价标准，得出的结果就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平日里再怎么让人放松的活动，一旦引入竞争机制，新面貌又将怎么变化？ 被歧视者如果得到了尊重，会不会给新的被歧视者以应有的尊重？当一系列疑问连珠炮般打出时，你还会觉得这只是搞笑吗？

三

阿衰是个好学生吗？答曰“不是”。为什么不是?答曰：“成绩不好。”还有其他原因吗？很难找到。

除了成绩之外，我们很难找到其他证据来证明他品行不良。他能干的最坏最坏的事莫过于上课睡觉，偶尔上一两次网。抽烟喝酒打架之类的事和他毫不沾边。他还经常给小猫小狗喂食，帮助大脸妹写反攀比的横幅，给班级打扫卫生，都很热心。

他是一个善良的孩子，不过学习不好，仅此而已。

漫画中的世界给了他很大的宽容度。比较新一期的《阿衰》里面，阿衰和大脸妹认识到了他们只是漫画角色，是被画出来的。阿衰说现实里的学生一年就长大一岁，三年就要一大考，毕业还要担心找工作难。然后二人感叹，还是待在漫画里面吧，一个当自己的“衰神”，一个当自己的“宇宙第一好学生吧”。

如果按照阿衰出现时的二零零五年来推，他当时是十五岁，一年长一岁，他今年应该二十六岁了。

四

对于“光阴似箭”这句话，我多少有自己的体会。搬家时回老屋子收拾东西，卫生间门前有一张落地的穿衣镜。小时候经常披着爸爸的皮大衣照这面镜子，于是我的记忆定格在那幅皮大衣拖在地上的画面。多年没有照过，猛然一抬头瞧见自己的尊容，怔了一下，套用《平凡的世界》里王满银的一句话：“我怎么‘老\’成这样了。”

再见了，阿衰。尽管重逢之时，我的欢笑已不再那样单纯，但我希望在我心里永远住着那样一个你。无论遇到什么挫折，都可以微笑面对每天新的太阳，并且保持自己善良的本性。

能够做到这些，其实很不容易。

（指导老师 肖晓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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