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地名的文化渊源 □陶成涛

地理名词中的“曲江”有三个：一在今西安市曲江新区，二为县名，在今广东省韶关市郊、北江上游，因浈水曲折回转而得名；第三个曲江出自西汉枚乘的《七发》：“并往观涛乎广陵之曲江”，应该指钱塘江。

作为地名的三个曲江，有两个现在依然是以河流的形态存在，只有长安城南的曲江又被称为曲江池，是唐代集皇家禁苑、贵族园林、公共游赏之地于一体的文化胜地。曲江是否等同于曲江池？长安曲江的命名是否和其他两处一样，是因为它是一条曲折回转的河流呢？

长安城南的“曲江”之名，秦汉时期就已经产生了。《史记·司马相如列传》记载：“（汉武帝）还过宜春宫，相如奏赋以哀二世行失也。其辞曰：‘登陂阤之长坂兮，坌（bèn）入曾（层）宫之嵯峨。临曲江之隑州，望南山之参差。’”这就是著名的《哀秦二世赋》。这篇作品所描写的景象是这样的：司马相如登上长安城南的丘陵，可以看到宜春宫的建筑。来到曲江边上的高地，可以望见终南山，有滔滔的河水，从山谷流出。可见司马相如眼中的曲江是流动的，它从南山的山谷流出，经过了宜春宫一带的丘陵，最后汇注到更远的平原地带。所以，长安城南的曲江，在秦汉时代应该与另外两个曲江一样——这是一条曲折回旋的河流。

宜春宫是秦代就有的皇家离宫，宜春宫周围的区域被称为“宜春苑”。汉代因袭了秦代的行宫，汉武帝游幸到这里，司马相如就写了这篇赋来提醒他吸取秦朝灭亡的教训。今天，长安城南的丘陵面貌仅余一些海拔的落差供我们想象，曲江作为河流的形态也早已湮没不存。

秦汉时的曲江，是一条从南山流经宜春苑，沿着东南隅高地的边缘一直流向地势平下处的河流。河流可能最终汇集为湿地、池沼，但由于当时的曲江一带地势不平、人烟稀少，这种天然的河流终点并没有引起人们关注。而这种情况到了隋唐时代，就大不一样了。由于新营建的大兴城的东南城角正在这一带，而宇文恺在这里也特意采用建筑风水上的“厌胜”手法，穿引曲江之水，在长安城南空出一坊之地，形成一个人工池沼。这个人工池沼，隋文帝给它命名为“芙蓉池”。这个名称在唐代也一样使用，但是它的本来名字曲江池却从来没有被废弃，这也是因为地名的一种沿袭惯性。随着唐代曲江池成为长安城南最为重要的踏春游赏之地，“曲江池”的文化影响迅速取代了原来的地名“曲江”，成为宋代以后文献记载中都时常搞不清楚的两个概念，也成为我们今天常常混淆的两个地理名词。

宇文恺之后，唐开元年间，第二次开凿曲江池，并且将水量充足的黄渠引入曲江池，这使得曲江池水面更加浩瀚广阔，自然成为了唐代长安三月踏春“祓禊”的最重要场所。并且曲江池涨满后继续北流，一条流到了进昌坊大慈恩寺门前，另一条流到了升道坊乐游原下。对于这两个水道，日本学者足立喜六，中国学者夏承焘、史念海、辛德勇诸位先生都有过明确的考证。

当我们今天游赏于曲江池遗址公园，放眼这一池穿越千年的湖水，不禁想起隋唐长安的盛世繁华，使得这条从南山蜿蜒曲折流来的河流实现了华丽转身，由此成就了长安一段千古追怀、诗意风流的文化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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