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琴我的父亲是我的老师岁月如磨只一眨眼的功夫把当

■安雅琴

我的父亲是我的老师！岁月如磨，只一眨眼的功夫，把当年盛年的父亲推向了耄耋之年，而豆蔻年华的我也已知了天命。

自打我记事起，父亲是个极严肃的人，很少见他笑。看似冷冰冰的父亲心里却装着一团火，那团火便是对教育工作的热情和对学生的爱。几年的中学生活，我一直在父亲身边。我跟父亲唯一沾的光就是可以在教师灶吃饭，可是就是在教师灶吃饭，我几乎没有和父亲同吃过，因为我吃饭的时候，父亲仍在学生灶那里站着。一看见父亲站在那里，打饭的学生队伍便井然有序。父亲去吃饭时，不是饭菜凉了就是没有了。

父亲经常在校园里转，发现问题随时解决。有一次下了晚自习，他去操场边转时，发现一个学生正在树上津津有味看墙外正放映的电影。他不动声色离开，叫来另一个学生，并叮嘱那个学生不要声张，只把那个树上的学生叫下来，学生下来了，一回头发现了父亲就站在他身后。他什么也没说，告诉父亲他次日早晨在上操后的学生集会上检讨。

晚自习时，父亲常常在教室的窗户外面观察，脚步极轻，生怕惊扰了学生。发现问题便进班及时纠正。下晚自习的铃声响了，父亲已把学校会议室的大门早早打开，将收集的学习资料挂满了会议室墙壁四周。好学的学生会陆续进来继续学习。

寒暑假，父亲常常亲自去省城请来知名的老师为学生授课。当时学习资料缺乏，父亲常常顶风冒雨跑到省城为学生订购学习资料，并张贴于校内。母亲生病在西安住院，我正怀着孩子，其他弟妹还在上学，母亲躺在病床上，父亲却惦记学校周三开例会，硬是抛下母亲回到了学校。父亲对教育事业的忠诚和对学生的责任心和爱，学生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他退休多年去外地游玩，闻讯赶来的学生围拢着他，他乐开了花。如今，学生们聚在一起时常说起被父亲严厉批评却让他们感念至今的故事。他们说是父亲改变了他们的命运。很多人纳闷，学生们念念不忘的应该是他们的班主任，但对一个老校长能这样真是少见。父亲最高兴的时候，就是和他的学生在一起。父亲最自豪的事，就是他遍布五湖四海学有所成的学生们。

父亲来母校的那年高考，母校高考中榜70多人，比父亲来的前一年多考了68人，名列全县前列。以后多年保持这个良好纪录。每届考上的学生他都要亲自标注在他亲手绘制的“桃李图”上，那是在一个比“中国地图”还要大的版图上，他亲手绘制的，地图上是他五湖四海的学生。几十年过去了，见到学生，他一下子能叫出他们的名字。

我相信一句话：有付出，是一定会有回报的。父亲以他的无私奉献以及对学生深深的爱赢得了学生的尊敬和爱戴。每当父亲站在他亲手绘制的“桃李图”前时，也是父亲最幸福的时刻。

二十年前，父亲离开干了一辈子的教育事业，住在学校家属楼的他，当听到学校铃声响起时，他会低着头静静地坐在小板凳上一动也不动。夜深人静时，他常常向学校的方向凝望。他是舍不得他的学生，舍不得他一干就是四十多年的教育事业。尽管他不在学校了，仍然有四乡八邻的乡亲来向他请教孩子的事，或是上学，或是填报志愿，还有已走上工作岗位的学生在一些决策的重要关头请教他指点迷津。

离开了学校，他仍惦记着每年的高考，特别是每年有关高考的政策及动态他都密切关注，常召集村里要参加高考的学生为他们义务辅导如何填报志愿。

退休后的父亲，又开始热心张罗村里的事情。在大伙的齐心协力下，多年失修的“水泥路”成了真的水泥路了；过年时古庙的红灯笼、红对联挂起来了；村头的黑板报办起来了；村里的秧歌队舞起来了……

我们姊妹大多在西安城里，父亲便时而来城里。几乎每回来城里，都会为村子方圆的老年人义务办老年证；那一次，父亲拿着我老公弄来的十多张戏票，如约到来的村里在省城工作的学生们见到他第一句话就问：校长叔，说吧，又有啥新任务。他用自己的退休金为村里买了报架并订了《农业科技报》；在西安举办世园会的那一年常在现场义务维持秩序，那些乱挤乱拥的人流在他的指挥下，竟然井然有序，他大概把那些人又当成了当年他的学生。

早年父亲在距家几十里的外地工作，一周只在周末回家一次。周六下午，骑近百里路的自行车天快黑才到家，刚放下自行车的父亲又拉起架子车拉土了。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拉那么一个小山似的大土堆呢——垫后院。因为当时庄稼全靠家肥。除了拉土，就是拉粪，要么就是劈柴，总之一刻也不闲着。到第二天要走了，还得到村头的水井里担水，一担又一担的，直到把家里那个比我还高出许多的水瓮担满。这一瓮的水可是供我们全家一周的吃用。这就是父亲的星期天，他总是在奔忙，比蜜蜂还勤劳。

以前，老觉得父亲是个冷冰冰没有感情的人，如今，父亲让我们越来越多地知道了他温情的一面。他常幽默一回，惹得我们前仰后合。那一年在老家过年，父亲和孩子们在院子里敲锣打鼓，高兴得像个孩子。孩子们每次回老家，父亲必定提前晾晒好被褥，并在屋檐下绑好秋千只等他的孙子们喜笑颜开。

逢年过节，我们回到老屋围在父亲身边拉家常，常常到夜里二三点。这个时候，父亲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点瞌睡都没有。可父亲第二天早晨照样起得那么早去扫村里的马路。村里人笑着对我们说，只要看见村里马路特别干净，肯定是父亲回村了。

我常常想，父亲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是什么促使他乐此不疲地去做那些异于常人的事？是一种信仰！一种精神！他坚信这个社会是美好的，生活是美好的！人应该是向善的！父亲身上一直有一种精神，一种值得我辈学习的精神，一种对生活的热望，一种对社会的责任感对他人的爱心。

父亲！我的好校长！我的好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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