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卫
在和石强成为忘年交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他是大画家石鲁的儿子。
石强这个人,你只需一眼就能牢牢记住。一头几乎从不打理的乱发,一副镜片永远雾腾腾的眼镜,为防滑落,还特意在眼镜腿上绑了条细绳。最夸张的是,无论他走到哪里,腰上总戴着个特大号的腰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的是什么。除了这身看起来有点邋遢的装扮,他还有一个独一无二的“标签”,那就是他打乒乓球的时候左右手各拿一球拍,别人打球有正、反手之分,他两只手都是“正手”。别人是横板两面拉,他是横板四面拉。他打起球来左右开弓,“双枪齐发”,弧线乱拐,煞是好看。但由于两手各握一拍违反了乒乓球比赛必须指定执拍手的规定,所以无法参加正式比赛。但他从不在乎,“无所谓,只要我自己玩得高兴就行。”
我问过石强,他为何会想起拿两把拍子打球,他嘿嘿一笑,“我这是同时开发左右脑,还有身上这个腰包,戴着它是为了增加负重,能增强腰腹力量。”
对于石强这种不为参赛争输赢、只为健康快乐的打球理念,我极为欣赏。所以就老约他打球,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也不知从什么时候,我开始叫他老石,虽然他比我大了28岁。
那个时候,老石住在钟楼下的省美协家属院。能住在西安市的“白菜心”里的,身份估计不太一般。每次约他打球,他就从这个“原点”出发,赶赴古城各个球馆。他出门打球从不坐车,连公交车也不坐,只是走路。所以和他约球最需要耐心,在我的记忆里,他从未准时过。每次打电话催,他总是一句“已经出发了”。后来习惯了,我就留出提前量,并带上一本书,边看边等,也就不急了。
我和老石经常到银河俱乐部打球。那个时候,陕西银河俱乐部由马琳领衔,是乒超豪门。在马琳他们训练的时候,我就和老石在最边上一张球台玩。有一次,马琳在训练间隙走了过来,笑眯眯地盯着老石手上的“双枪”看了半天,从他脸上的神情可以看出,他也觉得老石这种玩法很有趣。
和老石打了大约两年球之后,我才知道他是石鲁的儿子。他从来也不提这个,我也从不问他,就这样心照不宣地只是打球。通过别的球友,我知道了一点老石的个人情况。未婚,无业,爱好摄影,经常为父亲画作展览而奔忙。这些零星信息之外,我对他再也一无所知。
知道了老石是石鲁儿子之后,我有次到西安美术馆看展览,还专门到石鲁像前认真看了看。老石和他这位大画家父亲还真是像,不仅眉宇神似,连那头乱发也几乎“克隆”了父亲。在和老石的交往中,我能感觉所谓的“名门之风”。老石待人彬彬有礼,谦和低调,毫无某些名人子女身上那种傲气和戾气。和他相处毫无障碍,很舒服。
作为大画家之后,老石身上的艺术气质自不待言,而我则是个艺术爱好者。因此除了打球,我还经常和老石谈论一些艺术话题。有一次我们谈起当代艺术,我说自己最欣赏徐冰,尤其喜欢他的“英文书法”,没想到徐冰的作品也很对老石的胃口。还有一次,见我手里拿着一本朱文的小说,老石顿时两眼放光,“我看过朱文的《我爱美元》,很喜欢。”
这些共同的兴趣使我和老石的友谊更近了一层。甚至在人生观上,老石也对我产生了影响。在我打球的这些年里,我也尝试过用两把球拍打球,或者用我不擅长的左手打球。如今,我成为了一个坚定的“体育审美主义者”,这或许也有老石潜移默化的影响吧。
在和老石相处的几年里,我经常暗自嫉妒老石的人生状态。他肯定不缺钱,又如此乐观淡然,所以活得如此潇洒。而这样的人,一般都是会长寿的。
但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在2012年的某一天,我竟意外得到了老石去世的消息,我简直震惊得不知所措。我不明白,癌细胞为何会侵入老石这个如此乐观的人的身体。我曾经以为,如果有一种人不会得癌症,估计就是老石这种人了。
此时我才想起,已经好久没和老石打球了。之前打过几次电话,他手机里传来的都是“已关机”或“无法接通”的信息。也许,就是在这段时间里老石被癌魔缠身了吧,我想。
老石病逝消息传出的那几天,一些关于他的信息陆续从球友那里传来。有人说,他结了婚,也沾染了不少是非。这些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也没有求证。但我猜想在生命最后的一段日子里,老石一定备受煎熬,不仅是因为病痛,还因为作为石鲁的儿子所无法摆脱的世事纷争。
就这样,我告别了老石,告别了一个带给我许多快乐的朋友。如今,四年过去了,老石的电话号码依然在我手机里保存着,我不想那么残忍地删除它,因为那代表了我记忆中的一段美好时光。 作者单位:西安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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