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步马嵬坡 遐思杨玉环 □黄凌

从西安至兴平一路上，我发觉不少游人把马嵬坡误读成马鬼坡。掩面之余，为字平反，正确的读音是马嵬（音唯）坡。马嵬，相传是晋代的一个人名，他在此筑城避难，故称马嵬城或马嵬堡。唐建国初期曾大修官道，恰好一条官道经过这里，并在城堡下的西南面筑了驿馆神祠。贵妃断魂的地点是神祠旁一处有杨树的坡上，因为大军要目睹贵妃自缢方肯罢休。当地百姓怜惜这位无辜不幸的女子，便在坡旁立了座娘娘庙，现在的贵妃陵园便是当年娘娘庙的遗址。从此，贵妃的香冢就长埋于马嵬坡。

贵妃墓是用青砖砌成的一个圆形墓冢，就那样突兀地孤零零立在那里。四周不见有草地，墓前立有石碑，上书“杨贵妃之墓”。注目了一会儿才走了过去，轻抚石碑，思绪万千。

传说贵妃断魂马嵬坡那天下了一场雪。如此说来，天地还是向着她的。也是，那么好的一个美人儿，心地善良且多才多艺，年纪轻轻便要她去自缢，哪能甘心？哪能服气？回想起来怎能不懊悔！什么七夕夜晚的山盟海誓？什么比翼鸟、连理枝？大难临头，生命攸关，最终还是把她献给了政治祭坛。关于这段爱情，清代戏剧家洪升在昆剧《长生殿》里借笔将唐玄宗骂道：“今古情场，谁个真心到底？”言词虽然绝对了点，但仅指剧情而已。唐玄宗不愧是一代风流天子，但算不上是一个大丈夫。连自己所爱的女人也肯献出，算什么男人？对于贵妃，始终是他欠她的。传说，贵妃没死，但却再也没有同玄宗见面，大概是在怨他的无情寡性吧。再绮丽的爱情，终抵不住一场政变的跌宕。而在白朴的《梧桐雨》里，闲居西宫的太上皇，对着缠绵的秋雨思恋杨贵妃，以至于梦中与贵妃相见，却被梧桐雨惊醒，一夜无眠。“斟量来这一宵，雨和人紧厮熬。伴铜壶点点敲，雨更多泪不少。雨湿寒梢，泪染龙袍，不肯相饶，共隔着一树梧桐直滴到晓。”这已不再是那个“朝歌暮宴”的风流皇帝，也不是那个“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娇媚娘娘，他们只是一对平凡夫妻，阴阳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我们能体会到唐玄宗的失意、懊悔、怨恨，这多少对于贵妃是种安慰吧！

女人不幸的命运大多是这样，在爱情里患得患失，得意时胜万千宠爱不倦，失意时择秋凉团扇栖身，风雨飘摇。在男权社会里，谋生亦谋爱，再聪慧的女子，也难敌负心汉的薄情。管你是才女，还是佳人，都在痴心中老去。“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即使郎情妾意，又偏不幸英雄气短，天长地久难，只得日日“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长夜孤灯，寒衾凉枕。又或许碰到个恶婆婆，逼得孔雀东南飞，怪“东风恶，欢情薄”，只得“十年离索，错错错”。此间最不屑的，却是同床异梦，大难临头飞鸟各投林，这样的爱情没有生命，味同嚼蜡，爱情有时也要讲道义，无情无义之人，人人皆可唾之。

拜伦在《唐璜》里说：“爱情对男子不过是身外之物，对女人却是整个生命；男人门路很多，但女人只有一法：那就是爱了再爱，然后再受惩罚。”压在神权下的女人，只能去修正上帝的过失，女人的原罪是多么的无常，虽然神性十足，却也道明了红尘男女在感情上的优劣势。

贵妃醉酒，醉眼看尽红尘，早知下场凄凉，不如一醉千年；玄宗薄幸，薄幸却又悲伤，早知心伤难消，不若放手一搏。女人如花，而花有花期，花开花落，道尽世间情殇，劝君莫做负心汉，劝君莫做无情郎，愿世间男子有情，爱花更要护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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