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我的先生

楚少辉

清明节是一个没有祝福的日子。我的先生，您在那儿过得还好吗？明月清风的今天，我又一次遥见您“香烟缭绕，深思运筹”、“抿着小酒，谈笑风生”的身影。2000个日日夜夜，您睿智慈祥的音容笑貌时常萦绕在我的梦里，您豁达伟岸的风采早已高高地矗立在我生命的长河里，激荡在铜川这片您深爱的这片大地上。岁月如歌，思念如磐。

我的先生乔留邦1945年4月生于河南省陕县一个贫困家庭里，自幼生活拮据，酷爱古典书籍，拥有富国强民梦想。1965年，他考入西安建筑科技大学，1969年大学毕业来到铜川市陈炉镇。在那个特殊年代，我的先生，一介风华正茂的时代青年，怀揣满腔富国强民的抱负却被分配到陈炉陶瓷厂溜山崖煤矿，接受劳动改造。在那阴暗潮湿的煤矿井下泵房，他没有就此气馁消沉，而是积极适应恶劣的自然环境，让蓬勃盎然的青春脚步铿锵前行。1973年，他被调入陈炉陶瓷厂，开始了他钟情一生的耀州青瓷研发生产事业，投身到耀州青瓷研发恢复重大项目中。历时3年，失传800余年的耀州青瓷在浸满先生等人心血和汗水中大放异彩，凝结千年文明的耀州青瓷重新走向了国人的视野，再次成为铜川惊艳世界的绝伦精品。耀州青瓷赋予了先生绚丽壮阔的生命质感。那烟火不息的炉山已成为先生烟霞漫天的华美诗篇。

1986年，先生走马上任市史志办主任，继而又调任市政府研究室主任至离岗退休。无论是在史志办还是市政府研究室，先生总能神清气静，宏观谋略发展新趋势，为领导决策提供理论依据，为未来发展提供可鉴史册。尤其是在市政府研究室期间，先生大兴调查研究之风，积极推动政府系统调研论文评选活动，创办市政府机关刊物《铜川经济社会研究》，编纂完成近百万字的《铜川辉煌50年》和五十余万字的《铜川名典大全》；先生致力推进铜川文化名城战略，倡议并与省社科院筹备举办了第二届玄奘国际学术研讨会，影响广泛而深远；先生深知研究室肩负的时代使命，勇于破解社会热点难点问题，努力为上级领导或部门提供先导，大力推进关中市长联席会活动，为铜川经济社会发展出谋划策。先生生在河南，功在铜川。为官为民，史册可鉴，佳话相传。

我和先生相识于上世纪80年代，那时我还是个高中的学生。就在那个青涩的中学年代，我走进了先生的家里。第一次见到先生是在1987年夏天的一个傍晚，先生静坐桌前，手持香烟，若有所思。他老人家看到我的到来，赶紧站起来倒水让我坐下。当时我已经知道先生已经是市级部门的一名领导，从心里非常紧张，羞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先生看见我这样，微笑着让我喝茶，和我聊起家常，向我讲述他老人家大学毕业刚进城时的场景，这样一个过程慢慢就会适应的。先生告诉我，到城里来最大的好处就是会改变我们的学习环境，会让我们深刻明白学习的绝对优势，唯有学习才能使我们变得更加睿智，才会生活得更加有尊严，也才有可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先生的话宛如浩荡春风倏然打开了我渴望求知向上的心扉，给我注入了奋勇向前的巨大动力，使我刻苦求学，知难而上。先生的话，一直鞭策着我，从中学到大学，一路走来。

伴随着我的成长，先生宛如慈父般的关注着我、呵护着我、厚爱着我，用其智者的思想、善者的行动影响着我，引领着我铿锵前行，走向一个又一个希冀的彼岸。

17年前，我已年龄不小，但心智尚幼，整天忙碌于工作之余的闲杂生活，没有顾虑到男大当婚的人生又一命题。当时我的父母年逾不惑，无时不为我的婚姻大事忧心忡忡，无时不在忍受心底之痛。我的先生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假用人脉，为我寻觅人生的另一半。那个时期，先生常常对我讲，家成则业兴，业兴则德厚，看似是一个人的事情，实为一种孝道，为父母解忧则为父母尽孝，与社会促和谐实为大功德，寥寥言语让我顿开茅塞，使我更加明白了自己的家庭责任和社会担当。结婚之喜，莫过于我的先生。先生为我筹划体面而价格适宜的烟酒，联系喜庆而简约的酒店宴席，为我成婚致以殷切的希望和美好的祝福。结婚前一天，先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莅临偏远矿区的家里看望新房的布置景况，那一天先生不嫌酒薄菜简，释然痛饮，喝得飘飘欲仙。我的先生，您的一言一行，您的良苦心境，我懂的。我的先生，您的仁爱之心天地可鉴。

先生常常讲，文章是酒浸出来的，是烟熏出来的。先生的烟酒已化作才情万丈的锦绣华章弥漫在漆沮两岸，成为铜川文化界诗意般的美好回忆。妙笔华章，隐含了先生多少心血，带走了先生多少健康，其中之味又有谁知？

先生的生命也许就是一只破浪前行的小舟，一刻也停不下来。先生虽离开领导岗位，却放不下调查研究、奋笔书写的人生志向。花甲之后，先生有了更多的闲暇时间做自己钟情的两件事。一是悉心扑在耀州青瓷研究复制文献资料的整理和耀瓷新品的课题研究上，积极会同相关人员编纂《陈炉窑》一书，撰写相关文章，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二是倍加关注玉华宫玄奘文化的研究发掘工作，努力为玉华宫高端生态文化休闲养生旅游名区建设、构建铜川文化旅游名城撰写文章，建言献策。作为玉华玄奘研究所的顾问和资深研究专家，他肩挑重任，用行动感召省内外玄奘文化学者致力于博大精深的玄奘文化研究中来，协同研究所人员构建更加广泛的国内外交流平台。曾经孤注筹备举办的第二届玄奘国际学术研讨会已过去十余年，其历史影响日渐显现，馨香果实香飘铜川。斯时，玉华宫又是一年桃花盛开的季节，我的先生您看到了吗？

掐指算来，先生已离开我六载有余。2000多个日日夜夜，先生音容笑貌宛在。我的先生，您像一盏璀璨的灯塔照耀着我生命的长河。先生如父，恩重如山。我将以我的先生为镜，大义仁爱，勤思敏行，精进不息，用我的不才之智做好立命之事，为众生奉献更多的光和热，无愧先生春风化雨般的熏陶。

又是人间四月天，我的先生啊，天国里是否也已万花盛开、春意盎然？我想，有春风沐浴，有花海相伴，才情诗意的您也会含笑天国。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如果有来生，还请您做我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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