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雪月醉大理

雷钟哲

飞机轰鸣着冲入云霄，西安渐去渐远，不久它就会亲吻丽江。盘桓两日之后，火车就载着我们一头扎进大理。因为大理“四绝”———“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有着不可抗拒的魅力。

风

风是自然之子，也是人类的信使。大理的风更是上天毫不吝啬的馈赠。自然在大理下关这个地方，鬼斧神工的凿一山口，于是，它成了苍山洱海之间的风源，风期之长、风力之强实为罕见。而且风速极快，完全是一掠而过的感觉。更为奇特的是，它还有忽上忽下的特点，风向变换只在瞬间。且不是漫天卷来，一缕缕划过天空。那天，我们沿着洱海西侧向北骑行，但见路灯杆上的风力发电扇叶飞速旋转，相邻的却纹丝不动，好像是在欣赏同伴的舞蹈。

风儿吹来，洱海泛起层层涟漪；树影婆娑，婀娜起舞，给本就美丽的大理增添了独特的神韵。高原的风很硬、很强，但却一忽而过，你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它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天空间杂的细雨，也在不觉间随风逝去，只留下清新清爽的印记。这时，南宋诗人释志南的“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就会跃进你的脑海。虽然还在五九，虽然北方正是冷风嗖嗖的季节。

其实，当你沐浴在大理风中，许多关于风的优美诗句就会撞击你的心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纳兰性德的这句诗，用秋风、画扇反衬出初见的美好与短暂；而孟浩然的“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则以风、雨表达出对于春光流逝的感伤。淡淡哀怨，无限遐思，没有风怎能寄托？我猜想李太白到过大理，那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是不是就在洱海边上灵感忽现的呢？

花

花在云南，原本就是随处可见的绚丽。但在大理上关这个地域，花就把绚烂，推向了一个极致。

不说杜鹃，不说馨兰，不说木莲，不说龙女，不说唯有大理才有的木本茶花，也不必重复明代旅行家徐霞客笔下“香闻甚远”“以此花著”的赞美，你只要透过“蝶恋花”这个视角，就能想见此地花是多么的姹紫嫣红、美不胜收了。

蝴蝶泉位于苍山首峰云弄峰下。“云弄”二字，便道尽了云缠雾绕、似仙似幻的景致。此处盛名，一因泉水，二因蝴蝶。每到四五月间，成千上万只蝴蝶从四面八方飞临此泉，在周边漫天飞舞，乃至有时出现首尾相衔，一串串从树上垂挂水面的奇观，五彩斑斓，叹为观止。蝴蝶是会飞的花，每只蝴蝶的翅膀，都宛如花瓣般异常靓丽。大自然让蝴蝶进化得这般俊俏，恐怕也有与鲜花难以分辨的故意。不易分辨，才会有效地保护自己，免受天敌的伤害。而花蜜，又是蝴蝶得以生存的食粮。

蝴蝶依花而生，花依蝴蝶而美，双双增添大理的神韵。其实不仅蝴蝶，不仅鲜花，映入眼帘的茂林修竹、水光山色，以及打扮柔美的白族“金花”，不就有花一般的娇娆？

雪

只有登上苍山之巅，才能感受雪的壮观。

走出缆车上站，你便置身雪的王国。刚刚还令人陶醉的山间云绕云飞的气象，瞬间被皑皑白雪完全遮掩。

山梁银装素裹绵延起伏，全都裹上了厚厚的冬装。挺拔的松杉虬枝峥嵘、旁逸斜出，在白雪掩映下更加苍劲。随着脚步不断拔高，山顶地带已经很少看得见巨大的冷杉，满坡的高山杜鹃已躲藏在白雪下面，为春暖时的绽放积聚力量。四下望去，茫茫雾霭下影影绰绰、似隐似现的景致，让你处于一个童话般的世界。随便朝哪个方向望去，进入眼帘的一定是一幅绝美雪图，玉树琼枝，犹如百看不厌的中国水墨。

我们在登山路上曲折攀援。台阶上的积雪已经结冰，不紧紧抓住两侧栏杆，很难上下移动脚步。忽然一阵山风吹来，让人站立不稳，便暮然想起珠峰的攀登者，他们在海拔更高完全是原生态的山路上艰难攀援，那该是多么的惊险！

抬眼望去，几十米开外有个石碑，隐隐约约可见“洗马潭”几个大字，这就是苍山“山巅之湖”———高山湖泊洗马潭了。然而此时，她已没有了清澈见底、峰岩倒映的妩媚，成了一位沉睡的美人……

月

月是最勾人魂魄的具象，但又意象无穷。大理的月，因为有了洱海的映衬，独显其千娇百媚的神态。

我是在守望洱海日出的时候，无意间邂逅月的。那时，一轮弯月挂在头顶，天空湛蓝，周围可见点点星光，虽然都不十分明亮，却把留恋不舍尽洒人间。我知道，当红日冉冉东升之后，月亮就得回归广寒，让月夜的妩媚全然退去。

遥望洱海东方，一抹晨曦越来越浓，水中也摇曳出金色的波光。身后的苍山雪线，此刻齐刷刷一层暖暖的橘红，静谧中透着沉稳，霞光下闪着晶莹，让苍山之雪异常壮丽。而月亮仍未退去，不愿收回回望的目光。此刻我顿然醒悟，月亮为什么会是人类呢喃不休的情人。

此刻我若置身彼岸，一定会看到洱海中倒映的月亮。那种湖面碧波荡漾、水中弯月涌银的美色，岂不让人难以自己？

大理归来，风花雪月的景致，依然在心中时时泛起。而泛起的一刻，总让人如饮陈酿，有一种微醺的飘然。“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就是这样有感而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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