璩勇
很少有人会去组织雨中游羊山,旬阳的文化人就这样做了。这样的效果其实蛮好,雾大看不远、路滑不敢看远,大家就紧盯着自己前后方圆几十米的空间。结果山里的花花草草、瓜瓜果果就遭殃了,五味子一股中药味,野核桃还有点涩、毛板栗还没有脱壳绿色的刺还有些扎手、斑斓的金银花谁都没有招惹啊,山下来的这伙歹人就明目张胆下手了,偏偏羊山的男男女女还引狼入室,“那个金瓜不好,你摘这个大的”、“坎上那树核桃皮薄”、“野桃小、黑点点难看,吃起来可香”、“这树花红甜、脆!”
迷雾细雨中的羊山,是色彩更浓烈的世界,村俗艳丽的大红大黄大绿,挑逗人们的味觉、刺激大家的视觉,让叽叽喳喳的女人们时常显得尖利的声调婉转起来、添了点沙沙的磁性。
一位老者走近时,才让我从那刹那的眩晕中走出。
老者姓危,羊山村人。年过七旬却看似五十左右面貌。下山给在旬阳县城的女儿捎菜,菜送上便车找到熟人,他现在回返途中。儿女四个,现在都在山外的世界——最小的儿子在陕西的名校西安铁路一中教书。
危老哥很是健谈。说东宝塔、说洪恩寺,只埋怨县里刊碑弄错了年代,“寺庙是明正德年间烧毁的,咋可能建寺庙的年代也是正德年间?咋可能才建起就烧了?建庙时间肯定比明正德年间要早!”危老哥的四间土墙房就建在原来的洪恩寺旧址边,寺庙残留的瓦片,有几片就盖在了他家的房上。
那时大家还不晓得保护文物。后来就懂了。
早先,大家拿东宝塔的砖回家拱门窗,东宝塔最下面几层快掏空了。后来知道应该保护,再也没有人打东宝塔的主意。现在,东宝塔周围一圈松柏已经高有数丈。
危老哥识字,当过三十多年村文书。在他看来,这个村子最特别的是:不过1000人的村子,居然有70多个姓氏。你说奇怪不奇怪?
羊山已经是1400米以上的高山,属于秦岭余脉。羊山顶上、洪恩寺边是缺水的。但是当地把草甸等处所叫荡。荡作为名词,指的是浅水湖,是积水长草的洼地。羊山早先的居民是湖广迁移来的?
危老哥说,以前羊山并不是谁都能够来定居,羊山早年是土匪盘踞的地方。
给我们带路的青年版画家、构元中学的尉迟老师就是这样一个剽悍有匪性的人。做事毫不拖泥带水,偏又是很细致很耐烦的老师,指导了超过100人次的学生参加省级以上美术展览,教出的学生每年都有考入艺术院校的!
——不过这是又一个故事,该在另外一篇文章说了。
羊山上的花红
花红不是花,是可以吃的水果。
花红,我吃了多少年,但是十年前才因为一个意外的插曲,弄明白花红的知识。这里按下不表,单说花红。
花红其实就是柰,读音同奈。苹果的一个品种。《千字文》中所谓“果珍李柰、菜重芥姜”,这里的柰就说的就是花红。
按照中医理论,柰也是一味很好的药。其功能,“主治补各脏腑气不足,和脾。捣成汁服,治暴食引起的饱胀和气壅不通。益心气,耐饥,生津止渴。”
在旬阳的屋脊羊山上,本来在别的地方六、七月已经成熟的花红,现在才是收获的时候。就在离这树花红不远的院落,旬阳的一些文化人在谈论文化。在今天,文化其实也如同花红,能够“治暴食引起的饱胀和气壅不通。益心气”。可以化解戾气、消除浮躁。
我参与到这个交流中。
我觉得旬阳的文化人好比花红。文化人能够在浮躁的社会中沉心静气于文化,是自身通达的表现,又是梳理社会情绪的重要元素。换句话说,文化人给浮躁的社会增加了一份定力。当旬阳文联振臂一呼,几十人的队伍能够风雨无阻整装出发,这是文化人的定力;当旬阳县委统战部把用足文化资源做实统战工作落到具体行动上、实实在在践行文化统战理念时,体现的是有关单位和部门的定力。而构元镇的定力在于,他们真正懂文化,没有冒进,去肆意改变羊山的风貌;没有等靠、积极有为抓道路等基础设施建设、抓民间故事、民间歌谣整理等文化基础工作。这样形成的合力,促成的一定会是与生态文明理念相融合的结果。
我说,感谢旬阳文联邀请,给我一个就近观察旬阳文化生态状况的机会。
没有名家大家参与的这次文化活动注定不会载入史册。如同座谈会场地外那树花红,貌不惊人,普通朴素。但在今天,他们效用意义重大,能够“治暴食引起的饱胀和气壅不通。益心气”。可以化解戾气、消除浮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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