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山之神 阿莹

药王山，几乎是所有凡夫俗子都想寻觅的圣地。

我的家就在药王山对面的西塬上，每每乘车驶过那常常覆盖着一层薄雾的山脚，总会情不自禁地朝那沐浴着阳光的满坡松柏望去，想去拜谒的感觉便涌进浑身的筋骨了。其实以前那登山的路挺神圣的，出那耀州古城东门，曾有一大片开阔地，有条曲曲弯弯的道路静卧其上，接二连三的牌坊接踵而来，呼应着漆水河的清流，笑纳着从陕北与关中传来的呼唤，更恭迎着从山顶压来的神秘风啸，而今的便捷反使得这些神圣消弭到九霄云外了。是的，那一道道古朴的牌坊所凝结的气息最终都汇集到依山盘旋的石板路上了，窄窄的石阶陡峭得需仰视才能望见神庙山门的挑檐，若扶着那石栏往上爬，会发现手下一个个柱头竟雕着形态迥异的背药篓老人，身形佝偻，面若苦僧，似把药王一生的艰辛悄然引到山腰，任谁也想努力攀爬上去，寻访朝思暮想的神奇。

果然迈进那典雅的大殿，苍松翠柏，香烟缭绕，四面殿堂游荡着浓浓的仙道之气。我的目光便一下子被吸引到正殿了，里边一位慈眉善目的智者身披黄袍，淡淡地注视着过往之客，不看门额便知这就是“药王”孙思邈了。似乎历朝历代的官府都为药王塑过彩像，期望能给四方百姓带去安康，而今的塑像似乎缺少仙风道骨的沧桑，但依然透着温雅睿智，眼眸里涌满了大慈大悲。

诗曰：真人一去千百年，谁敢到此不拜仙？

那药王身上时常会被百姓披上百衲衣，以感恩孙思邈精妙的医道。传那“文革”时为防塑像被毁，当地百姓还给药王披上了一件镶有红十字标志的白大褂，使得这尊塑像得以经历动荡而能保全下来。只是令人略有诧异，孙思邈两边站立着唐代大将军和东海龙王，这两个形象当然都是因着救命之恩而甘愿站台的。我想人们如此膜拜孙思邈，首先是他悬壶济世的功效精妙，否则那尉迟敬德绝不会屈尊在侧的，那海龙王也不可能为一凡人相伴左右。而那药王宝座后边隐有一洞穴，相传深达四十余里，常有洞里燃火后山冒烟之说，不论真假却在渲染药王通天之谜，也给名医披上了仙道色彩。

其实，这位乡党当年是有机会跟随皇上飞黄腾达的，但他屡屡放弃了入朝为仕的盛情，执著追求着治病救人的质朴，这让多少后人感怀不已。似乎也只有在药王的大旗下，古代那些鹤发长髯的名医才会端端地候在厢房里，或站或立，谈医论道。而“妙应真人”博采众长的药方，自然被冠以“千金”的分量，早已成了中医药必读的经典。如今一千三百多年过去了，那些驱病降魔的药典，不知拯救过多少性命，给多少家庭带去了真实的幸福。

所以，那汇集了传世药典的《海上方》，便传说是他拯救了海龙王女儿获赠的礼物，从而把孙思邈推到了可以与神对话的妙境。而最为令人着迷的是药王的寿龄了，有说一百六十四岁的，有说一百四十一岁的，有说一百零一岁的，但不论哪种说法“妙应真人”活过百岁应是不假。想想那时人均寿命不过五十左右，常言人过七十古来稀，药王能活过百岁当是一个奇迹了。所以，药王的养生之道便令历朝的达官贵人垂涎三尺，谁都想走进耀州城东这座山丘寻觅真经，期望能沾点福气延年益寿。尤其上山见到药王遗作《养生铭》，便又拍又抄不亦乐乎，更有人会把药王修身之术请回去，日日诵读，夜夜琢磨，但能悟出一点点体会，便神神秘秘地大呼小叫起来，直渴望药王的奇迹能在自己身上应验。于是这孙思邈便犹如神仙一般了，坐过的石头，用过的水井，住过的厢房，依偎的石虎，且都成了人们寻觅的脱俗仙迹了。

这的确让人惊奇，仿佛环顾四野只有药王山上，浓浓厚绿会一浪高过一浪携风扑来，耳畔也会灌满清净雅乐，而那周边数十里山丘，树也高，叶也绿，却难见这般茂盛，似乎连苍松翠柏也在向药王致意。我进而发现这座青山不乏儒释道的圣迹，但是所有圣迹都堂而皇之地罩上了药王的光晕。那一处北魏以来的浮雕石窟，本是弘扬释陀修行的殿堂所在，当然属于佛教的道场，而今药王的神话却游荡其间。只见那些身披千年风霜的石像，已有四五十尊之多，无论是头上细密的发髻，还是身上累累的璎珞，都呈现出汉唐以来的慈悲和意境。然而，那尊宋代的药师菩萨，脸相长圆，塌鼻平唇，一副接近地气的和蔼模样，通体竟被无数次的抚摸变得锃光圆润，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经年包浆。原来故乡的百姓以为，这山是药王山，这像便是药王像，这菩萨便是悬壶济世的神体，从而被称为“摸摸爷”了。天南地北的百姓，谁哪里不舒服，赶过来在那菩萨身上抚摸一番，居然真能手到病除，怎一个灵字了得！遇到每年二月二庙会，百姓们会一股脑涌到石窑门前，再急再忙也要排上半天长队，只图进去摸摸便满足地心花怒放了。其实，当初那雕琢石窟者也是为渡民众脱离苦难的，所以那药师菩萨当是甘愿被摸的，能为百姓祛病强身正是佛祖之大愿呢。

诗曰：恭手又摸一药师，手到病除显神灵。

再看那遍布山间的墨宝难计其数，似乎这些碑石汇集到山下柳公权遗址不啻为合理选择，但药王山上刻满药典的方塔就像是个召唤。那些在乡野被翻腾出来的石雕，那些从漆水河里被洪水冲出的石碑，一经发现就被运到药王山上，从而形成了一个独具风韵的耀州碑林，使得儒教文化在药王山上焕发出风韵来。呵呵，人们知道那西安碑林已汇集了六千多方石碑，堪称中国的石质宝库，岂不知距离不足百里的药王山也有这么一个碑群。而且这里储存的北魏石碑更让城里人耿耿于怀，曾经几度起意想调拨进城的，想不到耀州人对碑刻珍惜如命，决不肯让其移出山外一步。

如是：一碑一石有情缘，药王呵护方长安。

那让城里人垂涎的石碑，一块是北魏姚伯多造像碑，一块是北魏魏文朗造像碑，读碑可知两者的主人均为庶人，但两方石碑却是我国存世最早的碑碣，文字轻松洒脱自不必说，神奇的是那儒释道造像同驻一碑，让人想到佛教进入中土后三教相融的情形。于是高人时常指点，若想读碑须先读药王山的，再读西安城里的，才能对中华文脉有个精准的认识。记得上世纪初鲁迅到西安讲学，精心选购了三张古碑拓片，其中两张就出自耀州碑林。

而且更加令人惊奇的是，山间的草药标本展厅旁边，竟然还隐匿一座红门紧锁的古殿，问及游览胜地为何铁将军把门，护山人低头不语，我执意进去方知里面竟藏两墙元代壁画，珍贵无比，秘不示人。两幅作品有丈八大小，尽管墙上图案已被岁月风尘销蚀得有些朦胧，但细细品读依然可辨仙人成行逶迤而来，有的冠冕威仪，面容端庄；有的衣着华丽，体态丰腴，而且两墙人物都呈朝拜之势，毫无疑问是在向山巅的药王致敬。尽管壁画作者尚无定论，但笔墨构图显示了高超的艺术功力。那元代进山入林修道者众多，绘画名家层出不穷，那《富春山居图》就是山水大师的传世佳作，前些年一露面就引起海峡两岸一片惊呼。试想这两墙壁画不知是哪位大师所绘，若放置在西安城里一定会门庭若市的。当然，深藏此山，佑护药王，依然感动得我连呼三生有幸了。

药王山虽不算高峻，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的意蕴，却在这里是演绎到极致了！

新闻推荐

陕西提前超额完成年度黄标车淘汰任务

据新华社西安１２月３０日专电（记者石志勇）记者从陕西省公安厅交警总队获悉，截至2015年１２月中旬该省淘汰黄标车超过7.6万辆，今年黄标车淘汰任务已提前超额完成。截至2015年１２月２０日，陕西已提前超额完成国家下达的淘...

西安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西安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