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坊书（组诗）耿翔

作者小传

耿翔，陕西永寿人，1958年生，现在陕西日报社工作。中国作协第六次、第七次代表大会代表，参加诗刊社第九届“青春诗会”，2010年随中国作家代表团出访塞尔维亚，2013年出访古巴。已出版《岩画：猎人与鹰》《母语》《西安的背影》《众神之鸟》《采铜民间》《长安书》《大地之灯》《马坊书》等诗歌、散文集，作品获老舍散文奖、冰心散文奖、柳青文学奖及《诗刊》年度奖。

我的村庄

在大地上，马坊气若游丝

更多时候，它被西北风，吹得不知眼前

还有一座，帝王的陵墓

我在马坊，只要抬头

一座乾陵，就舒展开一片

大唐的天空，就有唐诗里的江山

供我在劳动的间隙，一个人，大声吟诵

坐在一块，名字叫花园的地里

我把长得，蓬勃的小麦

女子一样，揽入怀里，一根麦芒

刺破手心地逼问：一千年前

谁在这里，浪漫地种花

又是谁，把一尊刻有

太平马坊的经幢，立在花园

生长麦子的地里？没有我，青春的马坊

一再错失，从这些遗物里

考证一座村庄，不朽的根脉

我只简略地，记住骑在经幢上

看乾陵的时候，头不需要

仰得太高，而一些风

文字一样，灌进领口

我的村庄，在大地上气若游丝

在我抬头，看见乾陵的时候，却像大河

在黄土里咆哮

这就是生活

泥土把种子，按季节收留

连同它带伤的身上，不需要抖落的尘土

以及在此，呼吸的阳光

只是天空，不能按季节

把神的雨水，普降下来

父母把我们，按阴历生下

连同一个家族，种子一样潜伏在内心的

那些基因，和那些悲欣

只是土地，不能丰盛地

把神的粮食，交给我们

向着这样的土地，我要一生祈祷

向着这样的天空，我不敢随便把头抬起

而向着谁，我必须跪下

种子不死，我们也不死

捐躯马坊，这就是生活

万物生长

马坊太平，马坊才迎来

像在一个人身体上的，万物生长

才在这片，属于大地的边角，独自留下

一座村庄，和一群人

万物生长，万物生长

在马坊缠绵得，没有失落的大地上

能够再次拥有，万物爆发后的一次辉煌

就是死去，也不会遗憾，也不会

在身赴祖先的，一条羊肠小路上

心怀乡愁。我能放眼

看见的万物，正集体簇拥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我的身上，万物生长

万物生长，万物生长

我早年，那件被万物

渲染得没有，一丝寒冷的衣服

还在大地的边角，悄然放着？我的身上

万物藏下，这些山水

不放浪形骸的，基因完美。我想一个人

躺在马坊，太平的怀里

我在心底，看万物上升

马坊太平，马方才享有

万物用生长，填补后的大地，追思风中

一对男女的背影，不要再问

谁为万物慈航（B）（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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