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一生刘毅

父亲的一生是清贫而又不辞劳苦的。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当父辈们分家的时候，父亲不仅主动承担了祖父和祖母看病欠下的二千多元债务，而且承担了赡养因病瘫痪17年的祖母和尚未成年的小叔叔的义务。这17年中，母亲不能到地里去劳作，只能待在家中服侍大小便都需要帮助的祖母，全家包括妹妹六个人的生活只能靠父亲每月不到50元的工资维持。为了节省开支并偿还债务，独自一人在陕西工作的父亲便几年如一日地将馒头切成片晒干，然后冲糖开水泡馒头片充饥，很少到工地食堂买一份菜或米饭吃。他也总是舍不得买一件新衣服，一年到头穿的都是单位发的工作服。就是在这样的艰难困境下，父亲刻苦钻研瓦工技艺，先后参与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大地原点、五九四台和咸阳体育馆等重点工程的建设，为祖国的建设奉献了他的青春和智慧，他也因此多次被评为公司的“先进工作者”。

同样是在那个艰苦的年代，父亲利用业余时间学会了织线衣，其织线衣的速度和花色之多，连一些常织毛线衣的女同志都赞不绝口。父亲总是舍不得戴工地上发的线手套，业余时间将线手套拆下来给我和妹妹织成线衣，然后再染成红色，我和妹妹就是穿着父亲给我们织的红线衣度过了快乐的少儿时代。

父亲是最爱乐于助人的，逢到节假日休息，父亲经常帮助同事家干活，要么砌灶台，要么盖房子，抑或帮忙秋收、秋种，且从不要报酬。父亲的文化水平虽然不高，但他业余时间长期坚持练习，钢笔字写得很漂亮。正因此，他二十多年如一日帮助不识字的同事写家信，而且他总是将信封、信纸和邮票提前买好，信写好后还主动帮助寄信，每一封信只收8分邮票钱，本钱都收不够。事隔二三十年后，当我遇到一些尚健在的父亲的同事时，他们总对我说：“你父亲是个好人。”

1989年6月，我顶替父职来咸阳工作，中午面对父亲从职工食堂买的馒头和肉菜，吃惯了米饭的我简直难以下咽。不会做饭的父亲一声不吭地从街上买回电炉、钢精锅和大米，每天上午我去工地上班，他便在宿舍里给我蒸米饭，然后到职工食堂买炒好的菜等我下班吃，就这样两个多月很快就过去了。因为火车票要涨价，而且一张票要涨十几元钱，父亲不能不回老家了，临走前，他带着我利用星期日休息时间去西安游玩，逛了古城的钟楼和北大街等几条大的街市，还去玉祥门拜访了父亲的一位老班长。正是由于有了这第一次去西安游玩的经历，父亲回老家十几天后，当我接到两幅书法作品入选在西安东大街省美术家画廊展览的通知时，便请假一人到西安观看了展览。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一生中最大的缺点也是唯一的缺点，就是抽烟。听父亲说，他抽烟的历史其实并不长，是从1980年左右才开始抽烟的，当初抽烟就是因为他总是乐意给大家帮忙，而且既不要钱，又不收礼，偶尔接两支烟抽一抽，慢慢地就上瘾了。我参加工作后，有时给父亲孝敬几盒好烟，并叮嘱他平时抽好些、少抽些。他总是将好烟拿到村上的小店去换差烟抽，一盒换几盒。当我再问他时，他才说：“好烟好抽，抽得越多。”原来父亲在烟瘾大的同时，仍在考虑省钱啊！

在父亲去世十二周年之际，我告慰父亲，儿子也一定会像他那样尊老爱幼、艰苦朴素、勤奋工作、乐于助人的。（C）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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