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外地工作再也没有回过老家去年九月初

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外地工作，再也没有回过老家。

去年九月初，表妹打来电话说舅舅癌症晚期，人怕不行了。父亲接电话后立即催促我们回去看看。真没有想到离开家乡20多年，再次踏上故乡的土地竟会是这样。

我大学毕业那年，父母在县城买了地方，随之我们从农村搬进了县城。后来，父母又在我们工作地买了房，从此县城我几乎都不回了。

舅舅前年腋下长了个肿块，来延看病，大夫说要做手术，他当时不痛不痒，也没有当回事，说等后半年农闲了再上来做。临到腊月，他来了，说吃了点消炎药，肿块下去了，没事了，他不做了。再次见到舅舅是过完年不久，他的腋下已经肿的厉害，开始化脓，胳膊开始疼。亲戚们都说病不好，让他到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舅舅才答应住院治疗。

联系好病房，舅舅住了半个多月，几乎是在做各种检查，没有吃一粒药，没有吊一瓶液，B超、拍片，结果一次一次出来，病理现象专家都无法做判断，排除肿瘤又疑似肿瘤，最后把片子传给西安的专家，等了好几天，结果出来了却是罕见的病例。赶紧动身去西安，专家确诊是癌症，而且是晚期，没有什么好办

法，大夫连药都没有开，让回家。

舅舅回家找乡野医生，不知吃了蜈蚣泡制的药多少副，到最后看见就想吐。大夫知道他的病已无药可治，又没办法当着他的面讲，捎话给别人说不要再让来看了。舅舅又到县城找另外一个大夫看，花了些钱，最后人家让回家养，其实是人快不行了。

我们兄妹四人和父亲一起踏上了回乡的路途，去看望遥远的寿峰乡里我们的亲人。

回乡的心情是复杂的。二十多年没有回去了，不知家乡的现在是什么样子。早就听亲戚们说现在村里年轻人都进城了，男人打工，女人给孩子做饭，村里几乎没有什么人了。

一踏上故乡的公路心里就格外亲切。这条路我曾经很熟悉，路窄坡陡，来回车辆都行驶的很慢。说山路十八弯，一点不假，走几步就是一个弯道，有些弯道很大，三百六十度的角度。上到坡顶，又开始一路下坡，沿途森林茂密，两旁的树木长得严严实实，只露一条路面，树木的枝杈不时扑倒在路面，空气极好，说是天然氧吧一点不为过。

快到薛家坪，那里是寿峰和集义的分道口。一院一院的砖瓦窑洞出现在路边，黑漆大

门，白生生地墙，很是醒目。过去这里都是土窑洞，门前屋后是厚厚的一层浮土。现在村民的居住环境改变确实是很大的，路平地阔，干净卫生。正是摘花椒的季节，花椒铺了一地一地的，有的晒了几天，已经快干了，有的刚摘下，红红的铺在地上像是一块块绸缎，很是抢眼。偶尔在路边能遇到几个人，都是采摘花椒的。他们说，这个季节农村人还算多，外出打工的都回来收花椒，要在平时，人会更少。

快到乡政府所在地——寺里村，我却浑然不知。按说我的中学是在这里度过的，对这里是再熟悉不过了。那时父亲在这里工作，我在这儿吃饭住宿。记得那时路面很宽，街面很长，得走很长时间，最大的院子要数粮站那个院子了，可现在却一点都找不到昔日的感觉，还没反应过来却已经走到头了。商店如今依然开着，医院、邮局、信用社、乡政府都在，但没有了那时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我的母校静静地卧在山角下，像一位疲惫的

老人，如今已经不招生了。农民都进城打工了，家属孩子也跟着去了，孩子自然都进城上学。过去几乎村村都有学校。如今全乡一所学校也没有了。

从乡政府去我们村里有五华里路，我上学时一直是土路，如今全铺成水泥路面了。只是路面很窄，有的地方会车就憋住了，好在一路没碰到一辆车。这一路我更熟悉，初中三年不知走了多少回，那时候一放学，我和小伙伴们就像一群脱缰的小野马，打打闹闹、嘻嘻哈哈地奔走在山路上是那样的开心……

走到邻村的桥上时，正遇前几天连续下雨，发洪水把桥给淹了。水从桥面趟过，足有60公分深，正遇一工具车陷在水里熄火动不了，我们只好停下，帮忙用绳子费了半天劲才把车拉了出来。遇上这种情况，如果前面车走不了，后面的车也只好停下了。狭窄的路面可想而知了。

中午时候，我们到了舅舅家。舅舅家还在过去那个院子，那是外爷手里修的地方，当年算是光景好的人家，是箍起的石窑

院。院子很大，很宽敞，有大门。舅舅躺在床上，我们回来他挣扎的坐起来，癌细胞现在已经转移到脖子下面，脖子、脸和左胳膊肿的老高，脖子的皮肤已经发黑，说话都受影响并且最近老是气喘。问了一下病情，说了些安慰的话，心里真不是滋味。

舅舅是母亲在这里最亲的人了，母亲跟外婆逃荒到这里后外婆再没有生育，舅舅是外爷的亲外甥，过继到外爷门下，所以，外爷就母亲和舅舅两个儿女，虽都不是亲生，但和亲生一样对待。我们小时候经常到舅舅家吃喝玩乐，舅舅是个很随和的人，在村子里属于好说话的人，只是不善于经营农事，日子过得不算富裕，母亲和我们兄弟姐妹也经常贴补。

妗子张罗着做饭，我们说就吃饸饹，简单省事。期间，我们去外爷的墓地里给外爷上坟。在外面难得回来一次，实在是对不起他们，平时不能给老人家上坟。外爷的墓地离家不远，抄小路几分钟就到了，正值秋季，坟上的秋草长得很旺，真想好好清

理清理。

路过的地里种了不少白萝卜，长得水灵灵的，不由得动了想拔的念头。表妹说想要的话就随便拔，农村人不计较的。我们连叶拔了几个，在城里很难见到这么新鲜的萝卜，我一直喜欢吃叶子和萝卜腌在一起的小菜，这么多年可是再没有吃过这种菜。地里有不少小蒜，在城里可是要出钱买的。小时候也经常在地里拔小蒜，有时能拔一筐子，回家腌菜或者油炝一下调面条吃很香。又路过一片花椒地，随手摘了几朵，新花椒味道大，炒菜用很好。在家乡好像什么都可以随便去摘采，即使遇到了主家，他们一个个眉开眼笑的，一副开心的样子。

表妹去地里给我们掰了些玉米棒子、拔了不少葱，摘了些苹果和枣准备让我们走时带。回家还给我们煮了些玉米，那味道香，格外香。

吃完饭，我们才在村里转了转。记忆里，我们村子是当时全乡最好的村子，人口多，收入好，是比较大而且比较富的村子。别村的女子都愿意嫁到我们村，村里的女子大了不愿出嫁到其他村。家家户户院子整洁，农时晒满粮食。学校里总传出朗朗的读书声。孩子们在一起捉迷藏、跳皮筋、踢毽子、打元宝……玩得不

亦乐乎。硷畔上，总是有乘凉的在一起说说笑笑，好不热闹。河道里，经常有人在河里洗衣服，河边花花绿绿的衣服晾的到处都是。孩子们最爱夏天，可以在河里嬉水打闹。时不时听见大人呐喊，叫自家孩子回家吃饭。如今，整个小村被树木包围着，黑乌乌的一片，庄稼似乎看不到了。许多房子已弃住，儿时熟悉的沟沟岔岔怎么也找不到了。因为居住的人很少，许多小路长时间不走，已经杂草丛生，垮塌得不能再走了。碾粮食的碾子早不用了，碾轱辘躺在地上成了人们的坐凳。我站在硷畔半天找不到我家的院子，弟弟给我指，我才隐隐看到往日的院落。

因为都有工作，我们吃完饭就返回，拿了不少东西：核桃、豆角、玉米、萝卜、苹果、枣、花椒、萝卜……满满地装一车。就是这样，他们还嫌我们拿得少，一直站在大门口，看着我们远去……

我们没有到村里其他家户坐坐，一来没有时间，二来正是摘花椒的时候，人们都在地里忙活，家里也没有人。据说和父母年纪差不多的叔叔婶婶走了不少，现在好多年轻人估计我也不认识了。若干年后，这个村庄会不会荒落淹没在大山中呢？

尽管现在的人们光景都过得好了，但我还是怀念小时候的村庄……

●高建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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