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气磅礴　淳厚精深 ——读赵熙的长篇巨著《北方战争》银笙

砖头厚的两大本，洋洋百万言，沉默了几年的赵熙，一露面给人的是一个大惊喜！几十年的积淀，多年的构思，展现的是20世纪上半叶中国北方的宏阔悲壮画卷，让人不由不想起托氏的《战争与和平》。全书充盈着正义之气、豪侠之气、民族之气，“气”贯穿全书，大气磅礴，急切地把这部厚重的巨著珍藏于自己的书橱之中。

在已往的创作中，赵熙也像他那个年龄段的陕西作家一样熟悉于农村题材写作，而这部《北方战争》（太白文艺出版社2011年1月出版）却一改旧套路，纵横捭阖，大气磅礴，既有对京城政坛和军阀混战的展示，又有对偏安一隅的陕西奉州洛西镇的细描，西京的繁华与苍凉，中条山的激战与悲壮，农、军、商、学，将军、财东、地主、土匪、刀客、地痞、妓女、乞丐……各色人等，都在这个大舞台上粉墨登场，读这部书，我们时而亢奋，时而悲伤，时而沉思，时而叹惋，读完全书，满怀的豪气仍在凄风中奔突，心中的烈火也与梁天狼一样高唱：喝喊一声绑帐外，不由豪杰泪下来，某单人在马上直把营踩，直杀得儿郎痛悲哀。剑弃荒郊血成海，尸骨堆山无处埋。小唐童被某把胆吓坏，马踏五营谁敢来……

这本书可说是对20世纪上半叶中国历史的忠实注释，虽然作者没有像有些书那样大段大段地照抄历史教科书，

但用极简短的文字勾勒出从上世纪初辛亥革命至抗战结束涵盖半个世纪的历史斗争风云，全方位地展现陕西国民革命反清、反袁、护法靖国、西安围城、陕军（17路军）北伐、西安事变、陕军（38军）抗战等一系列的重大历史事件。在欣赏着一个个形象鲜明、性格各异的艺术形象中，使我们读懂了自辛亥革命至抗战胜利的陕西乃至全国的历史，读懂了于右任、冯玉祥、井勿幕、郭坚、胡笠僧、杨虎城、井岳秀、高双成、魏野畴、孙蔚如、赵寿山等革命先贤、高级将领，历史的真实原来是这样的。尽管这本书是一个大悲剧，书中的主要人物在急风暴雨的战争中都走完了凄凉的人生，或把鲜血洒在枪林弹雨的战场，或丧身于日本侵略者的炸弹和屠刀之下，然而，为了国家为了革命，他们仍前赴后继，掩埋了尸体，踏着先烈的血迹再战。人们无疑会感受到，今天的高楼大夏是在无数英雄豪杰、志士仁人的尸骨上建造起来的。书中把忠义坚贞与邪恶卑劣进行强烈对比，那些善于随风转舵投机钻营如缑成龙、李小军之类不仅没受到

历史的惩罚，反而飞黄腾达，不可一世，这样的对比是发人深思，时至今日，还应引以为戒。

我知道，这部书是赵熙呕心沥血的倾心之作，梁姓家族几代人的拼搏，包含着老赵家族几代人的血泪。他们在战乱惶世动荡中艰难生息、戎马血火、奋博沉浮，梁胜吾是他着力塑造的英雄人物，是符合中国传统观念值得人们敬仰的人。他知书达理，父亲一再想让他“金榜题名”。然而，战争改变了一切，战争把他雕塑成战场上的虎将，他不怕牺牲冲锋陷阵，又足智多谋，在多次的血与火的绝境中化险为夷。娘子关雪花山与日军作战中，他率领前排打退敌人9次疯狂进攻，“战士们丢掉军衣，赤裸身子跳出战壕，在喊杀声中同敌肉搏，刺刀在阳光下闪着白光，喊杀声惊天动地，一片刀光剑影”。他毫不畏惧，率领敢死队突袭敌人临时指挥部，震惊了娘子关。就是这样一员铁血虎将，妻子又被日军飞机炸死，抗战胜利后别人都欢喜相庆，他竟被撤职查办，从此没有下落。读到这里，谁能不义愤填膺！这样的

结局是他们那代人的悲剧，也是杨虎城所创建的“西北军”的历史悲剧，然而，《北方战争》所展现的真实血火和那些关中汉子的浩然雄气是让人永远敬仰的。

成功的小说，在于塑造出独有的人物形象。《北方战争》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精益求精、别具特色。几十个人物个个形象鲜明、栩栩如生。贯穿全书始终的梁天狼可说为现代人物画廊增添了新形象，也是独特的“这一个”。他是杨九娃（即杨虎城）的拜把兄弟，为人仗义，敢作敢为。他不愿继承“绸铺梁家”的不薄家私，却愿意奔黄龙山落草为寇，被不少人视为“浪荡子”。他杀富济贫，四方闯荡，有了钱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自由随性，放荡不羁，似乎是不肖子孙。可他却见义勇为，一身正气，当杨虎城身居要职时，他不凭“过硬”的关系谋取既得利益，而甘愿当普通一兵在战场冲锋陷阵。对于个人生活他不拘守儒家礼法，有与疙瘩畔女人的老相好，也有与白家寡妇的一夜情，但他对已成石熊妻子的雀雀却一往

情深，爱心炽热。他有凶猛、嫉恶如仇的一面，也有仗义、大度能容的柔情。在战场上他几次救本是情敌的石熊，堪称硬邦邦的豪杰。他同石熊、雀雀之间的情爱纠葛，奇异激荡，血火交融。而石熊是另一个给人印象深刻的人物。他缠着雀雀让人觉得有一种“癞皮狗”的味道，当日军的战火烧到黄河边时，为保卫黄河、保卫家乡，他奋勇向前，成为一名英勇的战士，最后壮烈牺牲。另一位大宝，在激烈的战斗中成了残废，即便沦为乞丐，仍像梁胜吾、猴舅一样“高官厚禄某不爱，情愿一死赴幽台。今日不能把头低，二十年间报仇来……”书中的众多历史人物，都具血肉丰满、鲜为人知的特殊个性，像着力描绘的郭坚、杨虎城、耿直、胡笠僧、井岳秀、高双成、魏野畴（共产党人）、陈树藩、刘镇华等，小说人物魏团长、麻团长及梁举、高茂才、梁天厚、凉州女、梁春荣、黄彦章、焦大人……等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即使像老族长那样的人物，不多的笔墨，也栩栩如生，我认为成功的人物塑造

是这部作品最显著的特色。

长篇小说的写作，必须有丰厚扎实的生活积累。这部作品虽然立足于洛西镇，但赵熙对20世纪上半叶的中国历史是下了一番苦功的。从袁世凯称帝，到北京城头不停变换的大王旗，以及蒋、冯、阎中原大战，日本侵略者的步步进逼；地域之广则涵盖了关中、陕北、陕南、山西、川蜀、河北、河南及北平、天津、凉州等北方西部地域，苦难大背景下才演绎出悲壮可泣的故事。“二虎守西安”的讲述，生动逼真地绘出了包括民俗在内的西京的壮丽画卷。即使对生活的细节，他也把握得恰到好处。像书中对易俗社早期的描绘，引用的秦腔唱段，就包括了这个剧种不少的经典剧本。洛西人的生活习俗，把陕西东府人的生活情态表现得淋漓尽致。梁天尘对于书法的评点，没有深厚的学养是绝对写不出来的。可以说，赵熙是把关中二三十年代的历史、民情、民风如揉面一样，揉到了，醒到了，才做出这碗酸辣适度、香气扑人的彪彪面，捧读这样的作品让人交口称赞，也对“陕西楞娃”心生发自肺腑的尊敬。

在纪念辛亥革命100周年的日子里，这部大作的出版无疑是最好的献礼。虽然书中的一些情节略显拖沓，但纵观全书，仍是不可多得的优秀作品，期望更多的读者走进陕西走进洛西镇，走进《北方战争》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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