辋峪入口葛牌的红色雕塑高速公路隧道穿过辋峪辋川溶洞辋峪河的白石滩小说《白鹿原》中的棒槌山王维手植银杏
□文/张静图/尚洪涛
“辋川烟雨”是蓝田八景之冠,探访辋峪如果选在一个下雨天,也许会更有气氛。然仲春时节,选一个阳光正好的春日,看着车外一片翠色欲滴的青绿,似乎比雨天的氛围更适合踏青的心境。于是四月中旬,我们一行人踏上了去寻访辋峪和王维遗迹之路,蓝田县委宣传部工作人员肖奔热情地帮助了我们,还特意邀请了王维研究学者张效东和辋川镇政府文化站站长李云峰两位专家一路同行,为我们此行释疑解惑,带领我们寻访历史的踪迹。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辋峪地处峣山和篑山之间
与我过去探访的峪口相比,辋峪大得简直出乎我们的预料。辋峪地处蓝田县城东南约二十里,是辋水长期冲刷切割形成的一个山间峡谷。其实,广义的辋峪是由上游的东、西采峪和下游的辋峪两段组成。据介绍,辋水有东西两大源头:西源者称西采峪,东源者称东采峪。西采峪源于今辋川镇红门寺村上游的东、西两河水,皆源于秦岭主峰(其中西河水出水师庙西南的白岩沟村,东沟水出太公庙村),两源水于红门寺汇合后北流,经玉川,至两河桥处与东源的东采峪水相汇。东采峪源于今葛牌镇南的油坊沟,北流经葛牌、草坪,与西采峪水在两河桥处相汇。西北流经辋川,至峣山口出山,在辋川的这段峪道,才属真正意义的“辋峪”,从峪口到辋峪最南端有11公里,这还不包括堪称辋峪之峪的东西采峪。“辋”,字典上的解释是“旧式车轮周围的框子”,张效东认为锡水、东干、西干等多条小河流在川内汇入辋水形成数道小山谷,因为诸谷水汇流如车辋环辏,故称辋水,川亦因水名而称辋川。但也有人认为,因辋河水流潺湲,波纹旋转如辋,故名辋川。
出了蓝田县城,汽车沿着山路蜿蜒而上,“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虽然西安市区护城河边的槐花都谢了,山里的洋槐花却开得正艳,散发着阵阵清香,沁人心脾。除了白色槐花,还有一种红色的槐花,远远看去,云蒸霞蔚,煞是好看。不过同行的摄影记者却说,白槐花是一道可以上桌的美食,红槐花却有毒,只可观赏,不可采摘。我们驱车前行,到了一处开阔地带,车停了下来,张效东老师说这正是著名的蓝关古道所在地。李云峰告诉我们,蓝关古道是“秦楚道”,北起咸阳,南至荆楚,经蓝田县城南七里火烧寨村上峣山、登七盘,经乱石岔、蟒蛇湾、鸡头关、风门子、六郎关、下十二筝坡到古蓝桥,再由蓝桥经新店子、牧护关入商洛、出武关到达东南各地。张效东老师告诉我们,我们脚下是峣山,对面是篑山,而辋峪正是峣山和篑山之间的峪口,我们所处的正是蓝关古道的峣山段。作为秦王嬴政统一六国成其霸业后修建的秦楚大道,它既是联络关中与东南的唯一交通要道,也是争夺天下,发兵东南必经之地,具有极其重要的军事战略意义。
张效东告诉我们,蓝关古道从峣山到蓝桥段是一道绵延起伏的山岭脊梁,古称“青泥岭”,因此也把古蓝关称为“青泥关”。我们此行上峣山全靠车行,虽然现代道路已经改成了水泥路,但依然狭窄,只能容一车通过,如果对面有汇车必须提前找空地相让。即使在有着现代交通工具的今天,我们依然行路艰难,可以想见,靠马车甚至步行的古人走到这里,会何其艰难,难免会生出几分感慨。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韩湘子传说和《白鹿原》中的棒槌山
提到蓝关古道,可能很多人脑海中第一印象就是韩愈那句诗“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这句话也被认为是千古佳句。当时韩愈一朝被贬,仓促离家,行至半路,小女儿因病离世,韩愈内心悲愤不已,面对终南山大雪封道,云雾笼罩,有了“云横秦岭家何在”的伤感,立马蓝关,大雪寒天,联想到前路艰险,“马不前”流露出诗人失路之悲。这两句写得意境雄浑,大气磅礴,试想韩愈,一个戴罪远谪的诗人,迎着刺骨的寒风,顶着纷乱的飞雪,千峰万仞的秦岭被如烟似雾的浮云所遮挡,家在哪里?向前望,覆盖四野的白雪拥堵在蓝关周围,路在何方?马既不前,人亦何往?
在蓝关古道上,有关于“八仙之一”韩湘子的传说,当地村民盛传韩湘子是韩愈的侄孙。“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出自韩愈的诗《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这是写给侄孙韩湘的。张效东说:“因为韩愈突然被贬,在朝中为官的侄孙韩湘策马前来送他,他给侄孙写下这首诗,想着此生无法再回长安,也有交代后事之意。
站在峣山上,可以看到对面的篑山,两峰并肩形似笔架,所以又名“笔架山”。篑山的东西两峰之上各修有寺,叫竹篑寺,又名祝国寺。因此,篑山又名竹篑寺山、祝国寺山。远远看去,可以看到篑山上的六角方形七层佛塔,据说这佛塔古已有之,只是在近代被毁,现存佛塔为近年修建。值得一提的是,篑山还是小说《白鹿原》中“棒槌山”的原型。小说中,白嘉轩三儿子婚后不育,冷先生给他出的主意就是上一回“棒槌山”:白鹿原东南方向的秦岭山地有一座孤峰,浑圆的峰体就像女人捶布用的棒槌。峰上有小庙,庙里有一尊半男半女的神像,每年六月三日到六日为棒槌神会日,神会期间,一些不能生育的女人多在婆婆带领下来此求神“借种”……但现代已然全无,不过篑山上依然保留着六月初六赶庙会的传统。
轻舸迎上客,悠悠湖上来
从王维的诗中寻访“辋川别业”
远远看完篑山,我们驱车下山,正式进入辋峪。韩愈的故事留在身后,另一位历史名人——王维成了我们议论的焦点。辋峪之所以有名,王维的《辋川集》还有那幅知名的《辋川图》功不可没。在张效东和李云峰两位老师的带领下,我们开始寻找王维的印记,追忆辋川“二十咏”。
辋峪峪口,古称“十里阎王碥”,这里巨峰如屏,凿山为径,水流湍急,据说当年碥子口的路只有能容一人通过的羊肠小道,人去世之后,魂魄归往此地,所以才有了“阎王碥”这样的称呼。车开了一段时间后,远看辋川河谷豁然开朗,水流变缓,张效东说峪口到这里刚好十里。古人说“终南之秀钟蓝田,茁其英者为辋川”,王维在辋川营建极天下园林之盛的二十景,让辋川被后人所熟知。王维年少成名,却遭遇奸相,仕途不得意,后又经历了大唐由盛转衰的安史之乱,买下了宋之问在辋川的别业后,他就寄情山水,苏轼的《题蓝关烟雨图》道:“味摩诘之画,画中有诗;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王维在诗画中成就了他的一生。他的“辋川二十咏”和好友裴迪的“辋川二十咏”一起构成了《辋川集》,也为今人窥探辋川别业原貌提供了素材。张效东说他找到了“辋川二十景”中一半地方的实际位置,譬如辛夷坞、木兰柴、宫槐陌。由于时间有限,不能全去,他带我们来到了“白石滩”。
进入辋峪后的第一个行政村叫闫家村,站在村委会旁的一个小桥上,张效东指着桥下说此处应该就是白石滩。“清浅白石滩,绿蒲向堪把。”历经千年,河道依旧存有大片白石,给人无尽的遐想。李云峰说:“所谓白石,其实一是石头本身的颜色,二也是石头反光在月色下呈现白色,文人笔法。”按照《辋川集》的描述,白石滩在欹湖的湖口处,而从这里可以看到上游一片较为平阔的水域,他们认为王维诗中的欹湖应该就是在这里。整个辋川河道这一段水域面积较大,适合泛舟,因为“辋川二十咏”中有《临湖亭》中曾提到“轻舸迎上客,悠悠湖上来。”而“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也是发生在欹湖之上。
文杏栽为梁,香茅结为宇
传说中王维手植银杏和他的墓地
虽然时间久远,但是辋川二十景依旧可寻,对于别业的想象,更多要和王维、裴迪的诗作结合在一起。不过在辋峪中,却有实物可寻,也许这是诗人现在留在辋川唯一的“见证”,传说中他亲手种植的银杏树。据《蓝田县志》载,“文杏馆遗址在寺门东,今有银杏一株,相传摩诘手植。”我们沿着辋峪继续前行,来到了白家坪,在一家工厂的厂房前,见到了这棵千年古树。
由于我们来的时节不对,满眼金黄自然是看不到的,不过带着嫩绿的银杏树依然呈现枝叶茂盛之相,几个人都抱不过来的树干彰显着这棵大树的历史和沧桑。据几位老师介绍,这株银杏,约1200年树龄,高20米,胸围5.20米,冠幅18米。
王维有诗云:“文杏栽为梁,香茅结为宇。不知栋里云,去作人间雨。”银杏树前立碑,指明这里是鹿苑寺的遗址。史料记载,鹿苑寺建于425年,毁于唐末的战乱。据说,王维在母亲去世后,把“辋川别业”改名为“鹿苑寺”,两位老师说这曾是王维和母亲礼佛的寺院,但在“安史之乱”期间,王维被贼军捕获,被迫当了伪官。在战乱平息后他因此被交付有司审讯。按理投效叛军当斩,幸其在乱中曾写过思慕天子的诗,加上当时任刑部侍郎的弟弟的求情,恳请用其官职等换其兄性命,王维才得免于难,仅受贬官处分。但他一直心怀愧疚,所以捐此寺院给朝廷,他也愈发虔诚礼佛。因他和母亲当年在此寺院护佑了很多被围猎的鹿,所以很多鹿遇到围猎就躲在此地,从而更名“鹿苑寺”。
在银杏树之后,是一片厂房,现已经废弃。据《蓝田县志》记载,王维墓位于辋川镇白家坪村东60米处,墓地前临飞云山下的辋川河岸,原墓地约13.3亩,张效东说王维墓应该就被压在厂房下。他在辋川考察多年,曾找到当地村民,他们透露在为厂房修地基时的确挖到一座墓,无奈人们当时并不懂其历史价值,没能及时保护起来,这也成为永恒的遗憾。在离开这里之际,张效东说关于王维,他有新的认识,当地的白皮松特别有名,现在是当地人主要经济来源,他猜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中的“松”应该就是白皮松。
葛牌古镇和客家人村落石船沟
辋峪支峪东采峪上的历史典故
辋峪到了王维手植银杏处就到南端终点了,再往上分成两个峪子,即东西采峪。从辋峪出来后,我们继续向上游进发,来到了东采峪。严格意义上说,东采峪是辋峪的支峪,也属于辋峪范围内。这里有个明清特色小镇,名为“葛牌”,在葛牌古镇,诞生了关中地区第一个红色政权。
在历史上,葛牌古镇一直是关中通往我国东南部的交通枢纽,如今的葛牌镇,依然是沪陕高速上的一个重要节点。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葛牌古镇曾经商贸的繁荣和风俗文化的丰富多样。过去,进出秦岭的客商和运送货物的马帮都要在葛牌歇脚,当地的旅店、熟食店和供骡马休息的场所也逐渐多了起来。许多从鄂豫等地前来的商人便在葛牌老街上建起了门面商号从事商运买卖。为了方便客商行人,老街上铺设了青石板,从此这里的商贸活动更加兴旺。每逢集会,方圆几百里的人都会赶过来,不仅有当地人,就连柞水、商州等地的人也会来这里赶集。盛极一时的葛牌镇在明清时期逐渐成为周边地区的物资集散地和联通巴蜀、鄂豫的商贸中转站。当我们来到这里时,老街依然很有风情,不大,狭长,青石板的小路,两旁是有着高高垒石墙裙的旧宅屋和新建的小楼房。那些老式的民居,保留了明清砖木结构的古朴与别致,沿着街巷向前延伸,飞檐斗拱,木板排门。历经岁月的沧桑流转,这些老屋已经门漆斑驳,瓦草丛生,阶上旧苔新藓,处处写满了时光的履痕。
葛牌古镇闻名于世,不仅是因为这条有着历史感的明清古街,还因为这里曾诞生了关中地区第一个红色政权。1935年2月初,中国工农红军第25军在军长程子华、副军长徐海东的率领下,在葛牌镇攻克了地方反动民团的拦截,歼灭了围追的国民党部42师116旅两个营。不久,鄂豫陕革命根据地葛牌镇区苏维埃政府宣告成立。在这块红色的土地上,红军开仓放粮,帮助老百姓进行农业生产,让革命星火迅速燎原。古镇上的葛牌镇区苏维埃政府纪念馆内至今保留着苏维埃政府使用过的手摇电话、桐油灯,红军战士用过的大刀、手榴弹,还有战斗中缴获的敌人步枪等400余件实物和大量资料照片,真实地再现了红军长征时艰苦清贫的物质生活,如火如荼的战斗岁月和百折不挠的革命精神。从这里,红25军走向了陕北,从这支英勇的队伍中也先后走出了86位将军。
在葛牌地区,不得不提的还有一个客家村落——石船沟。据资料介绍,村子建于元代以前,建筑风格为土木结构,建筑结构为进深较浅、开间较小、出檐较远,这种建筑使用时间长,一般百年以内不用翻修,而且冬暖夏凉。2015年,这里被省住建厅、省文物局公布为陕西省第一批传统古村落。肖奔告诉我们,石船沟村共有两大户,齐姓和张姓。齐姓是清嘉庆年间,因老家发生水、虫灾害,人们由安徽宿松县逃难至此,历经13代200余年,现已由来时的3户繁衍到50户230余人;张姓村民则由安徽的霍邱县迁来居住。据史料记载,石船沟的安徽人很可能是1755年从安徽迁入商县和洛南县的那批移民,到1782年又转迁到蓝田,距今200多年了。
尽管200多年过去了,肖奔说石船沟人还保留着安徽的方言。他们把炒菜铲子叫抄铲;簸箕叫柳簸;完了说还了;把“什么时候”说成“莫时候”;“什么东西”说为“莫赛”;把睡觉叫困醒;舅父叫母舅;妗子叫舅娘;姑父叫姑爷;兄弟叫佬。齐家现存家谱22本,现在还保持着“六月六”晒家谱的传统。不过我们在村头碰到了两位正在晒太阳的农妇,跟她们交谈,她们的口音听上去还是较为地道的陕西方言,不过刻意问她们几个词汇,比如“睡觉”怎么说,回答就是“困醒”。我问她们是哪里人?两位朴实的农妇笑了:“哪里人?当然是陕西人!”看来,200年的时间,客家人已经彻底融入了秦岭的山水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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