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实华商报资料图
陈忠实给李有虎的回信华商报记者 杨皓 摄
1995年,陈忠实(右四)来咸阳会见咸阳文友
2016年4月29日7时45分,著名作家,中国作协副主席,陕西省作协名誉主席,第四届矛盾文学奖得主,《白鹿原》作者陈忠实,因病在西安逝世,享年74岁。消息传出,社会各界纷纷致以悼念和哀思。
“一支巨笔直书时序百年梦,千篇真文尽抒乾坤万里心。”这是陈忠实先生灵堂前的一副对联。在陕西省作协,先后有8000余群众自发前来悼念。
陈忠实,中国文学里的一个符号,陕西文坛上的一座丰碑,一位与咸阳作家们缔结着割不断的深情厚谊的师长。今日上午,陈忠实先生的遗体告别仪式将在西安殡仪馆咸宁厅举行。在此,咸阳的作家、市民也用自己的方式送别一代文学巨匠,在深情缅怀的同时擎起一代英灵递过来的文学大旗!
咸阳67岁读者公布陈忠实给自己的回信——
“他能接受我指出的错误让我感到钦佩”
4月29日,著名作家陈忠实先生因病逝世,万千读者不禁悲痛涕零。今日陈忠实先生追悼会将在西安举行,咸阳读者李有虎希望将陈忠实给自己的一封回信公布出来,在缅怀陈忠实先生的同时,让大家了解到一个谦逊、朴实的陈忠实。
67岁的李有虎是咸阳人,他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读书。李有虎说,早年他在广东工作。由于自己是陕西人,自然便对陈忠实的《白鹿原》这本散发着浓浓黄土气息的作品爱不释手。
李有虎说,正是因为《白鹿原》这部小说,让他和陈忠实之间有了交集。1992年,《白鹿原》的前半部分在《当代》杂志上刊载,李有虎一字一句认真读完了,“写得太好了,我简直喜欢得不得了”李有虎说。
1993年初,在焦急地期盼中,新一期《当代》发行,李有虎看到《白鹿原》的后半部分,而后半部分中的一处错误,让他“斗胆”给陈忠实写了一封信。“我非常喜欢陈忠实先生的作品,所以字字句句都看得很认真,这才发现了这处差错。”李有虎说,书中一个非常次要的人物在上半部分中写到是饿死了,而在下半部分的回忆中,却被写成了失足落水而死。
“我希望《白鹿原》是一部完美的作品,后面肯定还要单独成书出版,自然是不能有这样的错误。”李有虎说,让他意外的是,很快他便收到了回信,信中写道,“您指出的问题完全正确,而且恰当其时……我对您的感佩不仅是使我避免了一个不应发生的错误,还在于您的对乡党的负责精神和爱心……”
“我就是个普通读者,他是大作家,而且我们素昧平生,他能给我回信我已经感到很意外了,而他能接受我指出的错误,更让我对他感到钦佩。”李有虎说,信中,陈忠实还提出,如果有机会可以和他见面一聊。
“可惜这却成了再也完成不了的心愿。”李有虎遗憾地说,多年来他一直在广东工作,去年年底退休才回到咸阳居住,“我想着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在今年挑个时间,带着回信去见陈忠实先生,不想却再也没有机会了。”李有虎说,4月29日上午,他听到陈忠实去世的消息后,感到非常震惊,同时也感到很遗憾。他之所以把这封回信公布出来,是希望读者能通过这封信了解到一个谦逊、朴实的陈忠实,更希望以此来缅怀先生……华商报记者 杨皓 文/图
请给我一个清醒的大脑
■王海
陈忠实老师60寿辰纪念活动上,在文友的祝福中他说道:请上帝给我一个清醒的大脑。当时我觉得那是一个遥远的话题,他以《白鹿原》问鼎中国文坛,给世人留下不朽之作,上帝不仅会给他一个清醒的脑袋,也一定会长寿。没想到再有2个月就过了73岁年轮门坎的他却走了。
4月29日早晨8时多,第一次看到陈忠实老师逝世的微信,简直不敢相信,打电话到省作协办公室,还没接到信息的作协领导也说不可能,于是我坚信这条信息是虚假的,给几个文友打电话,请他们不要转发这个信息,而一友说: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我的心情很沉重。下午参加诗歌会,我让主持人加入悼念陈忠实老师的内容,原本安排我做最后的总结讲话,但我整个脑袋都是陈先生的影子,无数次闪出他那句话,“请给我一个清醒的大脑,请给我一个清醒的大脑……”
想起这么多年向他求字,他总是有求必应,一次我给他带了点润笔费,他很生气地说:“咱俩咋能弄这事!”我羞愧地收回了。前年,咸阳文学馆组建,我请他题字,他题写一幅“文学依然神圣”,并说“你不要跑了,我让人给你送过去”。想起这么多年来他对我一次次的扶助支持:2001年,陈忠实在省作协亲自为我主持召开长篇小说《老坟》研讨会,并亲自给北京来的阎纲、周明、何西来、雷达等专家安排食宿。由于他的主持和对媒体的鼎力推荐,使小说《老坟》先后再版7个版本。《城市门》出版召开研讨会,我给他送书,他说一定要为《城市门》写一篇文章,他得知王蒙到咸阳参加《城市门》研讨会,晚上到咸阳看望王蒙,并再次表示对我的祝贺。
听说他病了,我很担心,打电话问他,他说没事,停几天咱在石油学院见,我也就当真了。3月初,我想带咸阳几个作家去看他,他说,过几天我到石油学院给你打电话,咱们坐。谁知他3月底住院再没出来……
一件件,一幕幕,多少遗憾,多少感怀。陈忠实,我的亦师亦友亦兄的文学巨匠,他在患病期间,大脑一直是清醒的,一时半会的失忆,应是上帝嫌他太累让他休息,他临终前写下的“生命活跃”让很多人费解,其实,那是上帝安慰他的亲友,他文学的生命在人间天堂一样活跃,他的思想、作品不朽。 (本文有删节)
王海:中国作协会员,陕西省作协副主席、咸阳市文联副主席,著名作家、编剧,作品有《老坟》《人犯》《天堂》《城市门》等。
一句话 一辈子
——忆陈忠实先生二、三事
■杨焕亭
有的人,和你说了数十年话,到头来一句都没有记住;有的人,也许只在你耳边说了一句话,却成为受用终生的财富。陈忠实先生就是对文学价值取向影响颇深的一位。
初次见到陈忠实先生,是在1997年10月咸阳市作家协会第二次会员代表大会上,陈老师说了一段很幽默的话,大意是说,咸阳海多,一个是程海,一个是王海,还有一个是冯西海。接着他很认真地宣读介绍作协理事候选人简历。我确信,当时自己的名字不会让他有任何印象,他的一部《白鹿原》却是矗立在我面前的一座高山。而他沟壑纵横,写满沧桑的面容和一口纯正的秦音,更是强烈的吸引住我,我有了一种“将登太行”的向往。当年十一月,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给陈先生寄去了自己的散文集《月影人影》,并在书中附信。说自己是一个文学长河的初渡者,希望得到他的指导云云。我猜不出先生会怎样看待这封信,也没敢奢望他拨冗一读。
就在冬一天天走向深处,眼看案头的日历只剩下薄薄的几页时,我接到了陈忠实先生的来信。打开信封,一看到信末署名陈忠实和日期,喜悦顷刻间就飞上眉宇了。陈先生的信肯定了我阅读和写作的激情,并说文学创作从来都是个性的,只有交流借鉴,没有相互攀比的必要。这大概是他数十年创作经验的总结,也是他对文学创作规律的理性把握。信不长,大约就是300字左右,字很大,第二页只有两行。而我就在那个傍晚,把这些毫无雕凿的话语翻来覆去地看了多遍。
这封信成为我文学转型的一个重要的启示点,使我对于作品题材的选择进入了一种自觉地状态。1998年秋风8月,我开始关注陕西文学生态,在当时因为“陕军东征”掀起的农村题材热中,寻找自己的切入点,于是才有了当时被评论界谓之“中国当代第一部反映工农兵大学生人生经历”的长篇小说《往事如歌》,才有了长篇历史小说《汉武大帝》和《武则天》。
2010年春夏之交,担任市作协主席的我因为咸阳作家出版《秦风文丛》事宜去省作协创联部,陈忠实主席听说后赶过来陪我们吃饭。席间,我们从陕西文坛说到咸阳创作;从群体创作实践说到个人作品。当陈先生听说我正在创造三卷本长篇小说《汉武大帝》时,大体上询问了一下写作进度,不无欣慰地说,你就集中精力把这个写好,别的先不要顾及。同时,提醒我,写作是很辛苦的事情,还要注意身体。
音容犹在,斯人西去,追思漫漫,言难极意。我想,对先生最好的纪念,就是踏踏实实地写作,本本分分做人。
文坛正春浓,文脉方馨盛,公胡驾鹤西去?留万缕思念于世;
艺海期扬帆,艺园续艳红,众尚步尘后来,看千舟破浪自今。 (本文有删节)
杨焕亭:中国作协会员,咸阳市作协原主席,著名作家,代表作《汉武大帝》《武则天》。
冷处问生涯
——悼念陈忠实先生
■程海
陈忠实先生与我相识四十余年。4月29日清晨,惊闻噩耗,不禁悲恸于衷,以至哽泣。可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陕西文坛,以至全国文坛,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白。一个文坛骁将突然消失,一个奋勇的生命突然变成了一个句号,一阕深沉的歌声突然喑哑。于是,热爱他的朋友和千千万万读者,情感失重,甚至崩塌。
北方在哭泣!
但我想,此时此刻,对陈忠实先生的最好纪念,应该是人格的纪念和文学的纪念。因为时代和文学不相信眼泪。
初识老陈,是在省作协开会时。一身普普通通的中山装,一副朴朴实实的乡村干部模样。但腰杆永远笔直,头颅永远高扬。他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感觉那一身骨头简直是铁,发出铮铮的声响。
四人帮粉碎后,他写了不少中篇和短篇,其中不乏佳作,如《信任》等。那时他还在探索时期。正如一只雏鹰的试飞,还未见其雄浑和磅礴。甚至有些篇章,还有一些欠缺和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他真正的起飞是在写《白鹿原》的时候。
熟悉内情的人都知道,那时他因一些事很不开心,干脆住在乡下老家去了。于是便有了孤独,有了抑郁。其实这种状态对于一个真正的作家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种子被雨打落,正好生根发芽。在乡下的炊烟和老树之下,他彻底沉静,彻底清醒,彻底撤退进文学。一个巨大的构思在澄澈的心底降临,一双巨大的翅膀开始离开地面。《白鹿原》的蓝图在心里萌芽了。他远走蓝田县查阅县志,向乡下老农问询民国时期的交农运动和时风时俗。之后便进入漫长而艰巨的创作。
从1988年4月到1992年6月,历时6年,完成了这部五十余万字长篇小说。
作家创造了文学,文学也创造了作家。从此,《白鹿原》的辉煌和陈忠实先生的辉煌同时开始。
老陈和我关系一直很好。他担任省作协主席后常来咸阳和我聊天。他参加过我在西安举办的书画展览,参加过我担任咸阳作协主席的换届选举,陕军东征时更是相互支持,相互声援。我的一级作家职称,也是他在任时评选的。而我只请他吃过一碗咸阳的葫芦头。他几次以此笑谑我:“我给程海办过好多事,而他只请我吃过一碗猪大肠。”
但对我记忆极深刻的,还是他闪射光芒的“六年发奋笔耕”。
我在《苦难祈祷》中有这么一段话:落过一回泪,
胜过十年笑。
伤过一次心,
便成一次佛。
我觉得,对作家来说,苦难和挫折的意义比志得意满,顺风顺水的意义更大。
“文章憎命达”,“诗穷而后工”。曹雪芹的“蓬牖茅檐,绳床瓦灶”,陶渊明的穷困病饿,杜甫的秋风茅屋,蒲松龄的“冷淡如僧”,“萧条似钵”,未必全是不幸。正因为有了这些苦难,才使这些才子们从热狂中肃穆,从浮躁中沉潜,写出了那些千古不朽的名篇妙文。
1993年的陕军东征,起因也是因为路遥,邹志安的相继离世,引发全国读者对陕西作家群的巨大同情和关注,并由此风生水起,形成了波澜壮阔的文学运动。我几次在文章中说:陕军东征之路,是由路遥和邹志安两位作家的碧血铺成的。哀兵必胜。这一次陈忠实先生的逝世,不知又会将陕西文学引向何处?也许,机会又一次向我们招手!
但一个真正的作家,不会靠偶然的机会侥幸成名。好作家最终都是靠好作品说话的。立志奋发,脚踏实地,呕心沥血,乐道安贫,仿佛殉道者,将生命的全部投入文学。只要经营出来的是好作品,她便会以无敌的力量,穿越各种磨难和障碍,甚至穿越时间和历史,进入文学的参照系,获得千千万万读者的衷心热爱。
所以,我最感佩的,并不是陈忠实先生当作协主席以后的那一段时期,而是他构思和写作《白鹿原》的那一段时期。
最后以自作的一副对联作结:
未赴热地取富贵
偏向冷处问生涯
程海:陕西咸阳人。国家一级作家,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省级有突出贡献专家。中国作协会员、陕西省作协主席团顾问,咸阳市作家协会原主席。1993年出版长篇小说《热爱命运》,与陈忠实、贾平凹、高建群、京夫被称为“陕军东征五虎将”。短篇小说《三颗枸杞豆》入选新加坡、中国中学语文教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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