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里的炊烟

袁景智

去年八月间，我跟随媳妇去了一趟他表哥的老家——蓝田县城关街办黄沟村。

车刚开到，60多岁表嫂将我们迎进他们的小屋，又是杀西瓜、又是在屋外梨树上摘酥梨，仿似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西瓜刚吃完，酥梨还没咬上一口，就听见表嫂说：“你俩先坐，我给你们下面条去！”

不一会，“呼哧呼哧”拉风箱的声音传来，灶膛里一股股青色的炊烟，随着房梁间隙升腾，如同渠水浇地般弥漫了整个房屋内。一阵阵风从门、窗外吹来，挤压着那股青烟团，四处滚动飘荡着。呀！真好闻，怎么一点都不呛人呢！久违的拉风箱声和昔日闻之咳嗽辣嗓，如今香甜的灶膛里的那股炊烟，将我的思绪拉回35年前的生活岁月。

那个年代，缺吃少穿，身上穿着土布褂子、土布裤子，拉着架子车交公粮、凭布票到供销社扯布是生活常态。那个年代，一到秋冬时节，生产队就给大家拉回榨好的棉籽油，村民们早早提着大大小小的油罐，排起弯弯曲曲的长队酷似长蛇阵，等着分油。由于没有足够菜油，母亲常常让玉米、红薯唱起一日三餐的主角戏，变着法子加工成各种“美食”，让我们吃饱。那个年代，一星期家中必须蒸一回馍，而蒸馍又是母亲和我互相配合劳动的最好体现。母亲和面、揉面、醒面、完馍，而我给锅中添水、点火、添炭将水烧得扑扑冒气，再搭上篦子。母亲一层层将做好的面馍放上，搭上圈，再放一层。如此这般，四五层后盖上锅盖，为防止露气，再压块厚砖。我光着膀子坐在灶膛前，双手紧握风箱把，呼哧呼哧地推拉着，灶膛火苗随着推拉风箱的节奏，一高一低，发出怒吼！火光映照着我的脸和胸膛，汗水随着脸庞往下淌。渐渐地，灶台上的蒸汽慢慢将馍笼罩其中。此时，母亲便将蒸馍时残留在案板上的面粉渣放进碗里，用生葱末、椒叶一拌，擀捏成长方形、半指厚的面团，放进火苗正旺的灶膛里烘烤。大约40多分钟后，锅里馍蒸好了，灶膛里的烧馍也烤熟了，黄晶晶、麻酥酥，一碰就碎，特别好吃，忒馋人……至今想起依然香在嘴边。

岁月飞速流逝，灶膛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旧时的灶膛被现代化炉灶所替代，人们用上天然气，灶膛是什么模样，恐怕90后、00后中许多人都没见过。农村家境好的村民也早已鸟枪换炮，换上煤气灶、电饭煲等。依然使用灶膛做饭的这份独特的景致，只能在偏远、交通不便地方，依稀可见。也许某一天，随着社会不断发展、进步，灶膛或者完成了她的历史使命，慢慢地退出历史舞台，能看见、闻到、熟悉灶膛里忽闪忽闪的那股火苗，那股青色炊烟的，就只有在伤感且渐渐远去的回忆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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