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周仁”千年恨 十里“花亭”万古情 ——记秦腔表演艺术家任哲中

任哲中（资料图片）

本报记者 赵鹏

任哲中（1925-1995）陕西永寿人，我国著名的秦腔表演艺术家。十几岁入晓钟学社，受范紫东、封至模、刘毓中、惠济民等名家栽培。20世纪40年代，任哲中就唱红了关中，唱响了三秦。任哲中留给广大秦腔爱好者的那一曲曲高亢激越、悲壮缠绵、独具一格的唱段，他对艺术的精益求精，他对人的宽厚善良，他洒在三秦大地上绵绵无尽的情意，常常勾起人们对这位秦腔艺术家的无限思念和回忆。

他的苍茫之声赢得观众赞誉

任哲中出生于陕西永寿一个贫苦农民家庭，名甲荣。少年时期，由于家庭生活所迫，他在粮铺里做过小工，走街串乡讨过饭，在县政府里当过差役，任哲中先生从小就是一个戏迷。有一次，恰逢一个秦腔团来永寿演出，散场后，任哲中悄悄蹓到后台，站在剧团班主的身后学起了唱腔，当时，班主便立刻收他为学徒，专攻生角。

为了练好基本功，任哲中经常在寒冬腊月里在河冰上反复行走、摸爬滚打，双脚冻出一道道血口子，身上摔得青一块紫一块。那是没有麦克风，全凭苦练一副好嗓子。任哲中按照老师的要求，每日黎明起来，对着水井大声呼喊，直喊得感觉井里的水在动，喊得嗓音像钟声一样清晰洪亮、韵味悠长，喊得舞台上唱起来，场内的人个个都能听得清楚……凭借着坚强的毅力和决心，任哲中练就了兼具细致哀婉、悲壮凄楚、激越慷慨、优雅缠绵的独特唱腔。更使他的唱腔及表演技能到达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周仁回府》是任哲中的看家戏，他主演的周仁震撼人心、催人泪下，他被观众誉为“第六代活周仁”。随着繁重的演出、超负荷的劳作，使任哲中的嗓子受到了严重损伤，他不得不在医院做手术。手术后，嗓音明显没有以前圆润洪亮，而是略带沙哑，这对一位名噪三秦、誉满西北的小生演员来说，是无法弥补的缺憾。天资聪颖的任哲中为了不让广大观众失望，根据自己的嗓音特点，扬长避短、以情带声、以声传情，既继承了秦腔小生的传统唱法，又吸收了眉户、碗碗腔发声的优点，并糅合了旦角细腻缠绵、婉转多变的声腔特点，逐步形成激昂奔放、清雅动人、韵味悠长的独特唱腔。加上他那俊美的扮相、扎实的功力、严谨的台风、清晰的道白，恰当准确地塑造了众多的舞台艺术形象，创立了独树一帜的任派艺术。

为戏曲奉献，哪怕挣死也甘心

1992年冬天，快到年终的时候，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在蓝田县焦岱镇不胫而走——任哲中先生元旦将来这里演出！人们在寒冬里等待着，终于等到了元旦的到来。那天晚上，吃过晚饭，人们早早地奔赴焦岱影剧院。虽然距离开演还有一个小时，剧院里却早已人头攒动。就在人们热切等待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雪花，而且渐飘渐密。人们不由担心：任哲中会来吗？大家开始议论纷纷。

“看来看不到任哲中了！”随着晚会渐入尾声，人们越来越感到不安。就在人们狐疑的时候，主持人上场了，他兴奋地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秦腔表演艺术家任哲中先生今晚也来到了我们焦岱。”话音未落，剧院里早已是掌声如潮。

任哲中健步登上舞台。他先摘掉眼镜，再摘掉了帽子，向着观众深深地鞠躬。起身后，任哲中向观众问了声好，不少人在喊戏名，有的叫《周仁回府》，有的说《祝福》。任哲中说：“好，先唱《夜逃》。”随即鼓乐响起，任先生开唱：“见嫂嫂直哭得悲哀伤痛，冷凄凄荒郊外哭妻几声……”唱得是酣畅淋漓，剧场里叫好声连起。任先生接着又唱了一段《激友》，大家听出了任先生的气力有点不支，有人喊道：“不要再唱了，保重身体！”任先生说：“今儿个心里高兴，我给大家唱，哪怕挣死也甘心。”

晚会结束后，观众依依不舍地离开剧场。大家议论纷纷，真想不到，秦腔名家竟然这么重情，他还记得那么多乡党的名字。也有人说，任哲中唱戏是大家，做人更是大家。

弥留之际，一曲“周仁”成绝唱

1995年1月，任哲中突然感到身体困倦，头部隐隐作痛。他对家人说，连日来为春节戏曲晚会和振兴秦腔十周年活动往来奔忙，感到有点疲倦，想到医院打几天吊针，再回家过年。最后，任哲中自己提着行李去了医院。他人虽然住进了医院，却仍念念不忘春节戏曲晚会的排练录制和剧院春节期间的下乡演出。他在病榻上接到全省乡镇企业春节秦腔演唱会评委聘书后，强忍着病痛，来到“秦之声”演排现场，认真评议打分，最后还应邀为大家唱了一段拿手唱段。那时，他的病情已经非常严重，疼得头上直冒汗珠，谁也没有想到，这竟是任哲中最后一次出席群众秦腔演唱大会。

腊月三十上午，任哲中先生的神志几乎完全不清了，连家中亲人也辨认不清，大家问话也不回答。后来，会诊的医院教授试探地说：“任先生，都说你是著名秦腔表演艺术家，你能不能唱上一段，让我听听？”一听说唱戏，刚才还在昏迷的任哲中突然睁大了眼睛，一字一板地大声唱了起来：“见嫂嫂直哭得悲哀伤痛，冷凄凄荒郊外哭妻几声……”

这是生命的绝唱，是远行前的绝唱。这就是一代秦腔大家穷毕生心血，融百家之长，历千辛万苦所创造的雅俗共赏、老少咸宜、激越慷慨，使人听后回肠荡气，如醉如痴的任派唱腔艺术。他将伴随着西部地区的脚步声，长久不衰地响彻三秦大地。 （B）（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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