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到浓时荫更浓 缅怀著名书画家、作家叶浓

1995年作者与叶浓（右）游览李靖故居

转眼，叶浓老师驾鹤西去已临近百日，然而，他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眼前……

那一年，我走进他的“迟悟斋”，观赏他的字画，觉得眼前大江奔腾，耳边雄风呼啸，心中春光明媚。那雄浑峻阔、潇洒飘逸的行书，如决堤的瑶池，行空的天马，雷鸣的黄钟，出神入化，夺人魂魄。那力透纸背、斗雪盛开的红梅，或傲岸挺立，一枝独秀；或虬干倒悬，如火如荼，仙风道骨，别具风采。如果不是看到他那布满褐斑的清癯面庞，怎么也不会相信这字、这画出自这位年逾九十的忠厚长者之手！

他，就是上世纪40年代以《野农画展》深得赞誉，60年代以哲理诗《瓦砾集》风靡陕西文坛的著名书画家、作家叶浓。

我与叶浓老师交往，源于我的一次投稿：1981年初秋，我将自己的小说《挽救生命的事业》投寄《陕西日报》副刊部，不久就收到编辑手写的回信，说拙作拟于刊发。几天后的一个中午，有两个中年人走进我当时供职的文化馆宿办合一的陋室。经过交流，方知四方脸、个儿大的叫叶浓，是《陕西日报》副刊部的党支部书记；另一位稍稍年轻一点的叫叶坚，是副刊党支部的组织委员。我请他俩坐下，各泡了一杯清茶。叶浓微笑着告诉我：“刊发稿件，报社需要对作者进行“政审”。刚才和你单位的党组织交流过了，你的“政审”合格，同意刊发你的小说。”拙小说于1981年12月26日得以发表，这是我正式在报刊发表的第一篇小说。此后，交往渐多，叶浓老师先后编发过我的诗歌、散文、随笔数十篇。

2012年春节，我去看望叶浓老师。交谈中得知我筹备出版《吴树民文集》，叶浓老师稍作沉吟，豪爽地说：“我用你出版的十部作品中的八部书名，调换个别字，缀成顺口溜，表示祝贺吧。”我求之不得，连连点头。叶浓老师笔走龙蛇，一气呵成一幅精美的书法作品：“深深爱文坛，囚犯也苦恋，夜呈玫瑰色，雾锁桃花塬，风情东南亚，舞动在春天，世界多色彩，缘结红玉兰，获奖卅五项，文名四海传。”看到这幅墨宝，文友们无不感慨，时年88岁的叶浓老师文思是何等的敏捷，笔力是何等的雄健。

近四十年的交往，使我对叶浓老师也有了较深地了解。他又叫也农、野农，均是发表文学、书画、戏剧等作品时信手拈来的笔名，他原名叫张茂林，却很少有人知晓。1925年10月，他在高陵县一个贫寒的农家降生时，谁也没有想到，他有一天会实现装裱师兼花鸟画匠父亲的梦想。1940年，叶浓到位于三原县的陕西省第三中学读书，三年后考入高中部，因家穷无钱，上不起，他只好改上富平县的省立中级师范，毕业后做了小学教师。他上学时，就爱画爱写，曾跟齐白石弟子长安张少山学画数载，颇有造诣。在欢庆解放的锣鼓声中，他本想利用手中的毛笔在书坛画苑挥洒一番，却因工作需要，调任小学校长，而后又被历史推入世人又喜又怕的新闻之门，当过西北农学院校刊主编、《陕西日报》文艺部副主任、出版部主任兼《星期天》报、《漫画报》主编等。繁忙的工作之余清灯长夜，他以文学、书画为魂，陶冶情操，炼养浩气。

他的诗，曾受数家全国性诗典编辑青睐，索要他的作品和小传，他曾以“写诗不多，诗味不浓”而谢绝。他的画，有人要为他出专辑，他曾以“还不成熟”而放弃。他的字，黄河碑林、翰园碑林专函索书，言明刻碑，他又在“还在学习中”至今未书，但在无法推脱的“应酬”中，他的书法墨品却像展翅的鸿雁，将他的名字捎往江南塞北、天山东海。《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甘肃日报》等数十家报刊，都有他题写的刊头、题头、报头；《长安当代老书画家作品集》《陕西老年名家书画选》《中国陕西日本京都书画联展作品集》等十余种书画史集都有他的作品；不少文博单位，通过各种渠道收藏他的作品，有的还刻了碑石。他被称为中国实力派书画家。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钟繇学书，书划裂被；张旭临池，池水尽墨。叶浓笔端风云际会，全在专精笃志。那是在“文革”期间，他被“专政”，打扫仓库，见到烧毁的残破碑帖，偷偷剪存，集成一本“秘宝”，心赏手摹，加上他少年时临习过《九成宫》《多宝塔》《玄秘塔》《龙门二十品》以及《孔宙碑》和《石门颂》等诸帖，越写趣味越浓。他博览诸家名帖，在行、草上狠下苦工，吸取“二王”、颜真卿、苏黄米蔡及于右任等历代名家之长，终以“挺拔苍劲，风骨动人”脱颖而出，同道者品评赞叹：“清劲峻迈中，透露灵秀之气。”求书者视其字为“书中珍品，墨中至宝。”

叶浓的作品在求者盈门之后，特别是书画的商品价值日益显现之时，他依然“苏世独立，横而不流”。他自拟对联“诗品书品画品人品至上，文气才气灵气骨气当先。”书置座右，自励自勉。近几年，叶浓义务给国内外书画爱好者挥毫泼墨的作品，每年均数以千计，其人品修养，一直被文坛、书坛、画坛当作美谈，视为楷模。

叶浓退休之后，担任中国书画函授大学西安分校教授、副校长，陕西老年大学、西安老战士大学特邀教授，热心传艺，孜孜不倦，栉风沐雨，不辞劳苦。许多领导、古稀老人尊他为师，听他授课，真是叶到浓时荫更浓。

今年1月4日16时，95岁高寿的叶浓老师因病医治无效溘然长逝。在凤栖山殡仪馆仰止厅里，庄严肃穆，悼者盈厅。大厅正面两边电视屏幕上，显示着陕西省书法家协会名誉主席雷珍民悼念叶老的挽联：“品才艺数德兼备得风骨昭后世，诗书画诸能包罗遗著述启来人”，厅旁还有中国书法家协会原副主席钟明善教授的挽联：“笔精墨妙丹青圣手，正直坦荡斯世大贤”；书法家、作家马士琦敬献的挽联：“诗书画名扬九域，精气神辉耀三秦”。这三副挽联，是对叶浓老师光辉一生的高度概括与完美注解……

□吴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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