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中国·陕西 “泾渭分明”处遐思

张立

初秋时节，有幸到泾渭交汇处的“泾渭分明”这一著名的景点观光。远眺“二水任性而自遇”，水泛金波，绿洲映霓彩，让你观而惊叹，无限遐思随清浊并流。这一自然奇观就诞生在陕西省西安市高陵区船张村。“泾渭分明”是一个影响久远的成语，由于泾渭两水含沙量的差异，呈现出一清一浊、清浊同流的景观，尤其是两水之间被一道非常明显的界限割裂开来，显示同流不合污，令人慨叹。古人就用这种自然奇观来比喻界限清楚、是非分明，也用来比喻人品人格的清浊，比喻对待同一事物表现出来的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态度。

《诗经》上有“泾以渭浊”，首先说明是泾清渭浊。可古人亦有泾浊渭清之说。大诗人杜甫游历这里时有《秋雨叹》三首，“去马来牛不复辨，浊泾清渭何当分。”错对之间真有点不复辨似的。

原来，泾渭清浊何当分，是在季节上说话呢。非汛期的冬春之季是泾清渭浊，而汛期的夏秋之季，泾河从六盘山一路而下，穿过人烟稀少的黄土沟壑之地，挟沙带泥，渭水从关中平原逶迤平缓流来，则是泾浊渭清了。

秋阳正好，秋风也爽，来到这里，整个人浑身亦清爽了许多。面对这泾渭分明的千古奇观，泾渭清浊变幻的故事，还真耐人寻味，而有多少人不是也有汛期和枯水期，也有飞黄腾达和跌落谷底，也有混沌懵懂和清明通慧嘛！但我赞叹的是流水不腐、自我净化的自然力量之神奇。一个人该如何自省自悟，永葆清纯、清白、清静、清洁，而不与邪恶、贪腐、低俗、污秽同流合污呢？看来，一个“清”字好生了得。

唐人独孤绶在《泾渭合流赋》中有“夫至清者渭，至浊者泾”。独孤先生称泾渭合流为“异乎并流”“同功一体，叶灵通气”。他所认识的“泾如经也，自北而南流，渭若纬焉，从西而东注”的泾渭交汇如经纬之说，并非是“以纵乱横”，更对泾之浊，有独到之见解。“惟浊也，含垢之义形。共导金气，咸通中星”。一个“义形”，一个“金气”，启人疑窦。细思时，才明白独孤先生另一层深意，泾以其浊秉义惠民，含金气而“殷富神州”，真是让人如醍醐灌顶。

西安市高陵区拥泾渭二水，境内水渠密布。早在秦王政十年（公元前237年）就有闻名天下的郑国渠，引泾河之水至重泉（蒲城）入洛水，让高陵始得灌溉之利，成为富饶之地。后在汉武帝时（公元前95年）筑有白渠，在郑国渠南分泾水东南流，经泾阳、三原、高陵至栎阳注入渭水。后历代均有水渠改建修建。尤其到1930年时，杨虎城主政陕西，任用李仪祉设计兴修泾惠渠，更是渠雨锸云惠泽高陵，“千里泾河百里渠”，灌田21万亩，至今仍在发挥作用。杨虎城曰：“关中膏沃，资始于泾。秦人望云，而今始遂。年书大有，麦结两穗！”

想着沧海桑田、岁月更迭，高陵始终沐浴在历史文明的光芒之中。从泾渭分明的历史典故，到大禹治水引泾入渭的传说，从“秦赖以强”的中国古代最为伟大的水利工程郑国渠，到近代李仪祉主持修建的“中外观钦”的泾惠渠，哪一个不享誉天下，哪一个不让人叹为观止！

如今，昔日满目疮痍的渭河西安段，已旧貌换新颜，就连这人烟稀少的泾渭交汇处，也由枯黄而缺乏绿色，变化为满目翠绿、绿意婆娑的一个引人入胜的亮丽景点。这里从绿化开始，种上柳槐，种上红枫、银杏，滩涂遍植芦苇、芭茅，借渭河西安城市段综合治理工程之东风，不久就将实现的“引汉济渭”从秦岭以南调水成功，这一河清流、两岸绿色，“渭水银河清”的美丽水景将再现眼前。

高陵有泾渭二水润泽，得水而秀，得水而悦，得水而丰饶，可谓占尽天时地利。班固在《西都赋》中赞这里“五谷垂颖，桑麻铺棻”，是最早被称为天府之国的关中平原腹地。唐代卫次公在《渭水贯都赋》有“曳云间之清渭，洞开天府，及乎萦流一带”之说。这里的天府，就是指称关中。

明代的《高陵县志》这样记载：“泾渭属流于前，山原遥峙于后，清谷在左，洪波在右，盖古形势之区，高明之国。”这“高明之国”，让高陵成为风景独好的形胜之地。

岁月不老，江河不枯。泾渭文化也将成为陕西厚重的历史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人们可一观渭水的波澜壮阔：“舟人荡漾蒿方动”“秋老芦花轻欲舞”，也可“晚来清渭上，疑是楚江边”了，在这里亲近自然、亲近水，领悟“泾渭分明”古老典故的律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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