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山野 陈仓本

我的童年是在棣花苗沟的山沟里度过的。山的周围都是山。我在山坡上拾柴，在山坡上挖药，在坡地里晒红薯片子，常常看见太阳红彤彤的笑脸从东山顶冒出不长时间，又从西山顶溜走了。每当夜幕降临时，我不敢在户外活动，因为狼会随时出现发动偷袭。帮父亲犁地、耱地，天黑回家时，父亲让我坐在牛背上，保证我的安全。

山里交通不便，视野受到限制，从未出过门的老头儿首次看见山外疾驰的汽车时惊叹，不吃不喝跑的恁快，谁家养的，发大财呦！山里人被外界的稀奇事吸引着，向往着走出大山，融入交通便利、商品丰富、人口集中的乡村生活。于是，父母带领二哥、大姐、二姐去山西借居，白天捡拾小麦、玉米、棉花等遗落的农作物，晚上住在废弃的窑洞里。这样维持了一年，被当地政府当做流民遣送回原籍。这是父亲想走出大山的第一次尝试，后来他让大姐出嫁到高陵县渭河北岸的贫农家庭，保留迁居到关中平原的一线希望。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生活的转机往往在心灰意冷时出现，个人的小算盘算不过国家和集体的大筹划、大运作。随着苗沟水库的修建，我们家自然而然地完成了搬迁。我参加完高考，榜上有名，亲友们关切的询问，翻过秦岭了吗？似乎秦岭是阻挡商洛人民向外发展的地理分界线。商洛山区人民渴望翻越秦岭，去大城市和广阔的天地发展。奋斗在深山、浅山、川道的父老乡亲们都想过上好日子，都想生活得更有尊严。但在自己过上幸福生活的同时，是否考虑过回归山野，思考杜甫“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的思想境界；思考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伟大精神；思考曹雪芹创作《红楼梦》的题记“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做一个有文化素养的完整的中国人。回归山野可以净化心灵，超然物外，升华人生。

我梦想退休之后，重回苗沟故居之地，修建一个简易住所，远离喧闹的城镇，思考人生难解之谜，思考古今中外名人崇高品质的来源，实现人生真正的价值。从山野走出，又回归山野，这不是简单的重复，这是劳作之后的休憩，这是扬帆远航的起点！回归山野，不管是久居还是短暂停留，对善于思考的人们是大有裨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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