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寒江“斩蛟龙”

“斩蛟龙”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航运船员的操作术语。昔日汽轮拖带驳船使用钢丝缆，由于西江上游滩多水浅，过滩时要收缆和放缆的作业，有时慢速拖缆会沉下水底或处于半浮沉状态，一不小心，拖缆会缠绕在拖轮的推进器上，这样就得潜下水去斩断拖缆，推进器才能转动，船员们将这种水下劳作俗称为“斩蛟龙”。

年腊月二十九，西江拖轮在桂平待航，准备拖三艘驳船回梧，因为第二天便是除夕，可能会赶得上回家吃团圆饭。大家高兴地补供足煤炭后，到圩场买年货。那时西江沿江圩埠买东西都比梧州便宜，那是做船员的好处。鸡鸭鱼肉、土产杂货等等，蒸年糕的黄糖、糯米也买几十斤，大包大袋的扛上船，有的却是帮亲戚朋友买的，那是船员一贯乐于助人的好风尚。

黄昏时分，拖轮拖带三艘驳船开足马力赶回梧州。驾驶员紧紧地把握着舵盘，注视前方，机舱内炉火通红，蒸汽机声响隆隆，船队拟箭一般下了将军滩，岸边巨大的岩石刹那间掠过船边，平南港的灯火渐离后方，船队已安全过了险滩。

除夕的早上，船队经过藤县下的火甲石，冬季河道水浅，右边全是岩石沙滩，只能减速慢慢通过。船头水手大声吆喝着水位的深度，“1.3米，1.4米！”由于拖轮减速，导致后面的驳船拖缆沉下水里，突然“嘭”的一声，拖缆被卷进拖轮推进器，负荷过大，机器停转，故障突然出现，只能下水“斩蛟龙”了。那时，寒风呼呼、江水冰冷，连年轻的水手也没有这能耐。如果等待有兄弟船舶拖回梧州，但未知何时有。船员正苦于无计的时候，老水手老王悄悄对船长说：“让我来试试吧，但也不一定成功。”说起老王，虽年过半百，但身强力壮，熟悉水性。船长担心他的安全，老王想到生产任务，更想到大家能回家吃团圆饭，他再次要求船长让他试试这特殊任务。经过轮船、驳船领导小组再三考虑，同意让老王下水作业。

只见老王动了几下手脚准备运动，就咕噜咕噜喝上几口三花酒，在寒风中赤膊，身上缚牢安全带，一手拿锤子，一手拿凿子便跳下寒冷的江水，潜到推进器里面的位置。船员们紧张地盯着水下的动静，紧紧拉着安全带。突然间水下安全带动了几下，是水下老王要上来的讯号，大家赶快慢慢拉起绳子，让老王浮上水来换气休息，水下作业一次只能4分钟左右，水下传来沉闷的撞击声，老王说已凿断几绞钢丝，他呷了几口姜糖水又潜下去，反复几次，脸和眼睛都红了，身体也冷得发抖，老王咬着牙一次次坚持下去，到了第八次潜水作业，钢丝缆终于全部凿断。老王极尽艰辛排除故障，船员欢呼“王叔好嘢！”船员们有的用热水为他擦身，有的拿来棉衣，有的端来三花酒、姜糖水，大家赞叹王叔坚强坚毅的精绅。

“斩蛟龙”后，船队又继续快速向梧州前进。船到梧州已是万家灯火，岸上传来阵阵鞭炮声，好似是庆祝船员“斩蛟龙”的胜利。

（李定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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