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城笔记 南宁老街巷之打铁街

?打马掌方朝明/绘

南宁邕江沿岸，旧日有一条著名的打铁街（原大同街、自由街、仁爱路接壤处），但如果要问“打铁街”的来龙去脉，知道的人可能就不多了。

据南宁史籍记载，打铁街，原名河边街，属西廓附团，民国期间改为大同街。又分为：大同街第一街，所属甲数15，所属户数66，所属丁口973；大同第二街，所属甲数10，所属户数102，所属丁口612。两街均属宣化镇管辖。

小小铁马掌，引出大故事。打铁街的诞生和流传于南宁的“打马掌”民间故事，与宋代著名的邕州“横山市马”重大历史事件密不可分，凸显了古代邕州在中国历史上独特而重要的历史地位和作用。

南宋邕州横山市马

南宋时代，朝廷每年要在邕州横山寨与大理国交易3000匹战马抗金。这就是中国历史著名的“横山市马”。

位于南宋都城与西南少数民族的交通要道上的横山寨，不仅是南宋西南边防上的前哨站，更是南宋对西南少数民族羁縻、控制与防患的重要据点，实为南宋西南方的门户。因此，透过研究横山寨，可以看出其在南宋地理上的重要性，反映边境寨堡的多方面功能，同时也可以观察南宋一朝对待西南少数民族的方略及其演变过程。

横山寨在邕州西北520里，约七程，是邕州右江唯一领辖羁縻州的要寨。此外，横山寨西距特磨道（约今云南东南部）900里，北到自杞国（约今云南省东部）1650里，东（按：疑为西）北到大理国界善阐府（今昆明）1800里，西北到罗殿国（约今贵州省南部）1730里，还可以经大理到蒲甘国，甚至远抵天竺（印度）。根据《永乐大典》“南宁府”条所载明初以前南宁府所辖州县、要寨四至的资料，可以看出，横山寨是当时宋朝中央通往西南少数民族唯一的交通要道，故有“中国通道南蛮，必由邕州横山寨”的说法，横山寨的重要性于此可知。

民间故事打铁传说

关于宋代“横山市马”，南宁民间流传一则打铁街的故事：南宋绍兴二年（1132）的一天傍晚，邕江边的卢记打铁铺里，卢老师傅和徒弟阿七正在挥汗如雨地在铁砧上捶打一把菜刀。这时，一名汉子走进铺里向他抱拳说道：“卢师傅，发财的机会来了！”师徒俩仔细一打量，进来的是做生意的阿炳。

阿炳说：“卢师傅，从今以后你卢记打铁铺再也不用为揽不到活发愁了。”师徒俩吃惊而又疑惑地望着他。原来，头一天东门圩快散圩的时候，阿炳被一名朝廷官员叫住。这名官员告诉阿炳，如今朝廷抗金急需军马，已经从云南购得大批马匹，今日将有100匹马运到东门圩，急需100副马掌（即铁蹄），想在邕州请人赶制出来。这名官员知道阿炳是邕州人，因此请他帮忙。这名官员还告诉阿炳，从今以后每年将有好几千匹战马路过东门圩，都要在这里打掌。于是，阿炳便找卢老师傅。打铁街也因为南宋朝廷的军马应运而生。

马司在邕州北门外设立了马房圩（即中转站，后发展成为东门圩，即现手表厂一带）。在横山寨马市采购来的马匹，由买马司集中到邕州城的马房圩待运。马的数量以“纲”计算。常纲马每纲50匹，进纲马每纲30匹。所有马匹一律在邕州城打上铁掌，然后由官兵运送到长江中下游的安徽、江苏一带编入军队。起初，官府每年只购1500匹马。绍兴五年（1135），金兵进攻规模加大，名将岳飞奉命出征，官府年购马数达3000匹。一时间，横山寨马市和邕州城的马房圩备受全国关注。为了采购军马，南宋王朝每年都将大量的黄金、白银、钱币、食盐和其他商品运送到邕城。除云南少数民族的马匹之外，各地所产的良马也纷纷朝邕城而来，打铁街的炉火越烧越旺。

南宁这一广为流传的民间故事，与“横山市马”的历史记载是相吻合的。

马钉马掌古老技艺

古代邕州，是宋代最大的战马交易市场，在中国历史上有重要的地位和深远的影响。由此衍生出历史悠久、火花四溅的打铁街，派生出身怀绝技的打铁匠，催生了古老的钉马掌传统技艺。可惜，这一传统技艺在南宁已经失传。

《中国养马史》认为，汉代《盐铁论》中提到的平民阶层所用的“革鞮”，是革制的马鞋，又根据唐诗“四蹄不凿金砧裂”等，推测蹄铁的应用，是唐代以后的事。

欧洲在公元5世纪，就已经出现马蹄铁。《我国马的修蹄与蹄铁史考》认为，诗词中常见的“铁马”“可能是装蹄铁的马”，断定蹄铁的发明“只能在隋唐以后，明朝以前”。中国大规模使用应该从唐宋开始。唐朝远征时，曾要改制骑兵，其中重要的一项，就是加装新马鞍和马掌。

还有一种说法，马掌在中国最早出现于游牧民族之中。因为早期中国北方，这些民族自由迁徙，有的到达西方时获得了马掌的技术。

传统技艺渐行渐远

古代邕州，钉马掌在街巷随处可见。直到20世纪五六十年代，在南宁还有用马作为运输工具的，有较大的转运马匹客栈，也还能看到钉马掌的传统技艺。

在一空地中间，立有两根粗圆木，上有一根粗木横梁。钉马掌时，先把马拴在木柱上，师傅戴上厚厚的围裙，身体呈骑马蹲裆式，把马的小腿提起弯曲，压在一个高约60厘米的小凳上，用一把又长又宽的铲刀，将蹄子上老化且不规则的部分切掉。铲刀的手柄很长，直抵腋下，师傅用肩膀发力，又稳又快。之后再把铁掌安在蹄上，用铆钉扎入铁掌小孔，然后用锤子将铆钉打进。

整个给马“穿鞋”的过程，用了不到20分钟，动作巧妙、精确、利索，围观者无不啧啧称奇。师傅说，每隔半年都会给马钉马掌。遇到不听话的马，需要将它捆在木架上，两个成年人摁着，一个人负责钉，稍不留神就会被马蹄踢到，受伤也是在所难免。当时，干钉马掌这个活，一上午就能挣一块五毛钱。

随着城市历史的演进，这项古老的传统技艺已经在南宁绝迹。

为什么要给马钉马掌？因为马长时间奔跑会损伤马蹄，给马钉马掌，可以保护马蹄不受损伤。其马掌就是马的鞋子，钉的时候，因为钉在了角质层上，所以马不会疼。马掌又叫马蹄铁，是马等牲口装在蹄子上的铁质物体。打马掌这一发明，是意大利罗马人的创造，公元前1世纪遗址中就发现了。

马匹交易市场繁荣

宋绍兴三年（1133年），由于北方产马地区被游牧民族占据，宋廷转而向南方产马的大理国寻购马匹作为战马，在邕州设“买马司”，从横山寨（今田东祥周镇，宋属邕州管辖）购买马匹，集中邕州，然后北运，谓之“广马”。

因此，自然而然在靠近邕江边的码头一带，形成了一个功能齐备的“马市”。一个是打铁街，另一个则是各类马匹的交易市场（现在中山路北段夜市街）。马匹及各种物资在此上下船装卸货物，把马匹发送往北方抗金，部分经检验不合格的战马转为民用，这个交易市场古时就叫“马草街”，是靠近邕江码头边专卖马草的一条街道，足见当年商业运输的繁荣和马匹交易的兴盛。同时，马匹集市在城墙外东南（今桃源路体育场），一块洪涝冲积形成的大水塘，干涸时是地势平坦开阔的场地，各类马匹在此标价叫卖，买主看上骑乘“试驾跑圈”。因常见骏马奔腾的景象，渐渐地，这里就被叫做“跑马场”，名字广为人知。民国24年（1935年），当局征占这一带的农田，开辟了民众运动场，解放后这里建设成为南宁市体育场。

南宁由邕江而上，循右江可至百色抵云贵，沿左江可到龙州再达越南；自邕江而下，可至梧州，再达粤港澳，历来是桂西南地区水陆交通要冲和西南重镇。从宋代开始，南宁及周边的商贸活动就比较活跃，宋时南宁西北面的石溪口（今石埠一带）的“马会”或“僚市”就已远近闻名。

北宋末年，宋王朝在广西开设钦州、横山寨、永平寨三大博易场，其中的横山寨和永平寨隶属邕管（今南宁），而横山寨则肩负着中转战马的重任。南宋需要的战马基本上仰仗于横山寨的“马市”，在横山寨购买的马匹（广马），经南宁北运至中原。如南宋抗金名将岳飞，一次就得到“广马”300匹。

方朝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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