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的“正穷”节

当下，梧州一些乡村还有过“正穷”节的习俗。正，是农历正月，读“征”音；穷，是穷尽、尾声的意思。“正穷”就是正月月尾，严格地说是正月三十日。这也是个传统节日，但不怎么为人特别是年轻人所知。

这个节颇有意思。一方面它的原意是正月月尾；另一方面，“正穷”还有“正当穷困”的意思，换今天的话说是“未脱贫”。根据村里老人的讲述，以前，过这个节的意义似在于后者：有钱人家可不承认自己“正当穷困”，于是往往高调过节，杀鸡宰猪拜祖先，以显示自己“正有”，光宗耀祖，而不富裕的人家，只能做点艾糍，马马虎虎过，这个节叫“正穷”，没条件杀鸡宰猪祭祀，祖先也不会责怪。于是，这个节曾被当做贫富的分水岭，杀鸡宰猪祭祀的是富人，反之是穷人。

有意思的是，无论“正穷”还是“正有”人家，都一定做艾糍。

做艾糍得采艾。我们这个地方常见的有两种艾：苦艾和田艾，都可以用来做艾糍，但过“正穷”节，必须采田艾。田艾，就是田野里生长的艾。按着村里人的说法，吃了田艾，可以驱百毒。

一般是在正月二十九、三十日两天做艾糍。在正月二十九日做好的，要等到三十日才吃，因为村里人又有这样的说法，正月三十日吃才能起驱百毒的功效。

若是谁家没空做艾糍，就会问邻居要，或者把田艾和其他菜类一起煮来吃。

我小时候自懂事起所经历的“正穷”节，已不以是否杀鸡宰猪论穷富了，做糍粑已不局限于艾糍。因为已是新社会，生活改善了，人们思想认识也进步了。以是否杀鸡宰猪论穷富，实属可笑；田艾入药，确有驱邪解毒功效，但不一定要在正月三十日那天吃。我真切体会的，则是一句古语“一年之计在于春”。

大人们常用“一年之计在于春”这句话教育孩子，而我这个人喜欢刨根问底，起初听到这句话时，心里说：“怎么计议啊？你们大人先做给我看。”可这是门户私计不好随便说，就连在家里，父母也很少当着小孩子的面说。故此我心里一度纳闷，认为这话是哄小孩子的。

有一年，“正穷”到，又做糍粑了，做糍粑得先把米舂成粉，那时没有机器打粉，做糍粑整个过程都是手工，我跟着阿妈到村里的舂碓房舂粉，舂粉的农具叫做“碓”，较笨重，一个人难以踩得动，加上还要筛粉，一个人做不来，所以舂粉的人们是互助合作的，这些人多是一家的主妇，故此，舂碓房常常聚了一大群妇女，善良率直的她们免不了家长里短，经历了一个冬季的休整，闲时将过，春耕要开始了，此时此景，会就“一年之计”展开交流，就给我正好遇上了。果真，各家各户都有满满的计划。从此我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当下正是春天，做好“一年之计在于春”吧，它可以让“正穷”变为“正有”。（梁远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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