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李花“香雪海” 锦绣物候

林毅珍

今年冬天气温较常年同期偏暖，立春前夕，李花陆续盛开。三五个要好的姐姐相约去盘古赏李花，我因事不能随行。姐姐们皆是只闻花香，不谈悲喜之人，为美动容，向来深谙取悦自己，万物欢喜。此行也是郑重其事。

李花园原是先姐回老家时途中偶遇的，只是一片雪白飞闪，掠过眼前，她便敏锐捕捉住了此景。如果不是有一颗对身边事物时刻明察秋毫的心，必是要失之交臂，不能将这片“香雪海”收揽入怀了。刹那惊鸿，一眼万年，便是如此，决定不辜负！古琴、茶具、服装……万事俱备，姐姐们如赴盛宴。明代高濂《四时幽赏录》更是诸多记述最可赏心的事物，诸如孤山探梅、堤桥夜宿、六和听潮、雪夜煨芋等，姐姐们的“浩荡之气”，亦颇有这古代遗风之味。

李花园地处岑溪南渡镇盘古街边的一座矮山上，房前屋后，李花疏疏密密开，云间烟火是人家。姐姐们或花树下舞动飘飘衣袂，颤动花容；或花间聊抚琴，断魂流水；或对花共酌一壶茶，净洗烦襟。在我们的姐妹群里，海量留影分享着这次赏花之旅。我看着那满目李花，花蕾满枝，似是有薄薄春意扑面而来，如置身其中，心怀踊跃。《洛神赋》里那翩若惊鸿的洛神，正似这繁盛的李花，又似是撞见了最欢喜的自己。姐姐们在花树下，真是花与人都好。

先姐形容这一片怒放的李花为“香雪海”，说得好生动，色香俱全。而我，似乎还听见了李花开的声音。你听啊，这千朵万朵的李花，一日一夜，日日夜夜，紧锣密鼓，团团簇簇的，真是声势浩荡。

我感同了这场李花的热闹，也身受过李花的素静。

时光如风，浅浅地、低低地吹过，吹得好远。一年，两年，原来已是前年的事了。犹记爱人家乡屋旁那一株李花。

那是我们第一次提前回去过年。夫家坐落在一个小山坡上，整个坡上就其屋旁有一棵李子树。许是自生长以来都不曾结果，家婆正要将其砍掉，我正好路过，忙说：“别砍，留着大有用处呢。”家婆还嘟囔：“有啥用，又不结果？”我说：“有用，有用，美着呢，等着瞧！”果不其然，七八天后，我们正要扫尘，贴对联，一大早起来，发现李子树像是被施了魔法，千朵万朵争艳枝头。刀下留树，只为今日一赏，树不负我，盛装赴约。山中数十日的冷寂，被席卷而空，我欣喜不已，这万千宠爱，我当只为我一人，集我一身。其时平畴远畈油菜花皆黄，独这一株李花，端庄雪白，真是有点遗世独立，深得我心。

扫尘完毕，贴完对联，挂好灯笼，我央求爱人帮我砍两枝开得特别好的李花回来，爱人意会，高兴地去了。家婆扫尘时清出来两个以前装猪油的粗陶瓷罐，我捡了回来，清洗干净。然后拿出我早早准备好的笔墨以及裁剪好的正丹纸，快意挥毫洒墨写下了很多个不同书法字体的“福”字。这时，爱人正好把李花迎回来了，这两枝李花差不多有1米高。我把粗陶罐装满水，然后把李花分别装进两个罐子里，定好型。爱人帮我把写好的福字贴到陶罐上，然后把剩下的小灯笼全部挂到李花的枝丫上，把这两枝李花装扮得红红火火的，摆放在大门两侧，是很有意思的“迎春花”啊！家婆看我捣鼓半天没整明白，这下似是茅塞顿开，恍然大悟，嘴里啧啧叹道：“好看，好看得很！”

大年初一，离家不足百米的村委搞起各种各样的活动，家里人老少都凑热闹去了。独我静守这两枝李花，晨光熠熠，流照万里。万象更新，我有感而发，在手机上记录下一条说说：

山深岁月长。朝闻鸡打更，夕看斜阳红。日对青山夜望星辰。爽风阵阵，燕雀唧唧，芭蕉声簌簌，李花飞落，心诚悦之。身处崇山环绕间，沐天地日月灵气，如坐莲花，心清气净。

山，如此高崇，似入云间，直达天际，高远都近在眼前。心，寂地而沉，接通地气，不妄归去，似入定，是如蝉。此刻，有歌声、欢呼声、犬吠声，打篮球、投鸭子、投壶……众人热闹沸腾。暖阳下我翻看着张爱玲的《小团圆》，眼涩时，与青山对望，与李花相看无言。众人的喧哗终是不及我一个人的热闹。

附上李花美照在朋友圈发出了这条说说，不到两分钟，获赞上百，几十条赞叹李花之美的评论，让我来不及回复。

这晔晔李花，姐姐们爱，我爱，世人也爱。因为，我们都爱岁月静好，人间和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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