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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了,我的百合花

来源:梧州日报 2019-04-17 09:09   https://www.yybnet.net/

春风十里,花事烂漫。转眼间,就到了三月。

去年9月,我到筋竹镇马芹村做驻村工作队员,朋友送我2个百合球,让我种在我所住的小学里,并说来年三月百合就开花了。

2个百合球,一个我拟安放在村委,村主任二话不说,直奔村委前围墙,直接拔掉上面一个花盆里的一株花,挖泥放球再覆泥,兔起鹘落的动作霎时让我坚信将很快看到百合花。另一个百合球,我安放在小学,我向正在菜园锄地的陈老师借下鋤头,在靠山的菜垄边上种下芬芳的希望。

我对小学的100多个孩子说,希望他们相信自己是林清玄笔下的百合花,做最美的自己。孩子仰望着我,眼睛如百合花那样纯白澄澈。

百合,诗一样的美好。我和孩子们在读诗中等候百合花开。每天早上,朝阳在东边的山上铺洒时,孩子们或扫地,或跳绳,或嬉戏。当我拿着诗集《给孩子的诗》下楼,迈向校园前一个水泥圆花坛,一些孩子们就蜂拥过来,围挤在花坛边沿,留一个位置给我。我带读一句,清脆童声响起一片。“听,一颗星星落地作响!”“你别赤脚在这草地上散步,”“我的花园里到处是星星的碎片。”……

知道孩子们喜欢,朋友又从她家里翻出好些百合球。我打算种在学校的桂花树下的长形花坛中。不用我动手,一声告诉,孩子们就纷纷忙开了,有的上楼去拿锄头,有的找矿泉水瓶装水。“你会锄地吗?”我看见一个小男孩子挥起锄头就问。“我会的,在家种过地。”看他麻利地打几个坑应不虚言。淋水、放球、覆泥,杂合在同学们的叽喳声中完成。此后早晨,除了玩和读书,孩子们又多了一件乐趣——观察百合球发芽。

我们读诗不求甚解,流利即可,每天一两首。孩子们只喜欢字少的简单的诗。看到一首简单的,则欢呼雀跃。看到字多复杂点的,就抢翻下一页,我用手轻轻一按,他们也就作罢。一年级的壮实男孩小张读得大声洪亮,有时为了表示他记得快,抢着读下一句,然后望着我,眼里是期待。我示之以微笑,他就读得更起劲了。也有个别男孩子可能会偶然撞进诗里——有一天早上,有个男孩子已先我坐在国旗下,他说他在看天上的云。那时,天上的云也在看着孩子们。

有时,我会想起一个女孩子。她是我帮扶的一户贫困户家的孩子。她是家中长孙,一到四年级在马芹小学读书,五年级按规定转到镇小学,上了一两个星期的课却再也不愿进学校了,只想在家带弟妹。在外地打工的父亲请假回来陪她去上学,也是徒劳。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她的嘴巴被缝住一样,不吐出一个字。老师和同学们也不知道为什么。父母只好为她办了休学手续,祈求时间会让她重回教室。一个做心理咨询师的同学说,她这是应激性心理障碍,唯有结开了心才会开。我们入户,她躲,请母亲带她到村委玩,她不来。已经休学一年多,我一筹莫展。她要是也能看到天上的云,看到百合花开,那该有多好。

可是,百合花没有等她。一天早上,我夹着诗集刚要下楼,一个打扫卫生的男孩告诉我:“老师,百合花不见了。”我加快脚步,却只看到几个坑,还有几个孩子不知从哪找来的不知名的植物,移种在土里。这里土实,百合好不容易挣扎出土壤,却有几个陆续不见了,我心疼地呼吁同学们守护好最后一棵,共赏才是大美。只是终究还是失去了。我去村委找,花盆里没有百合的踪影。放学后,我去菜园里找那棵不为人知的百合,三片长叶子兀自在风中与青菜飘摇。心里暗庆幸,它还在。

2019年春节过后,趁着学校没开学,我漫步到菜地,郁郁葱葱满园,和百合一起种下的菜花已差许人高。可是百合花却找不到了。无叶无根无痕,似乎从来不曾来过。二月底,我调整了工作岗位,临别给那五年级休学的女孩子一本书,扉页写上“希望能继续完成学业,读书让将来有更多的选择”。开学了,那五年级休学的女孩子还是没有复学。

三月花期可预。可是,不用说再见,无奈村中的百合已不再相见。只是我真的很想说再见,将来有一日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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