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窑塘边的笑声

在我的老家水汶镇，有一个地方叫瓦窑街，因为附近的农田土质黏性出奇的强，烧出的砖瓦特别坚硬，是远近驰名的一个小山村，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才渐渐停止了土法生产和加工。瓦窑街的对岸，一河相隔，掠过两重山，有个田垌叫瓦窑塘，田中的土质与瓦窑街的农田差不多。据先人说，祖先从远方迁来，好些年没有固定的地方安下身，最后辗转来到这个叫河儿口的地方，看中这一片依山傍水的地盘，前面的山，一叠一叠的，波浪起舞一般，一层比一层高，一浪比一浪急，更有六旺河和黄华河携手而过，就从心里认定了这样的一个地方。

再喜欢也得从头起，一边平整土地，一边挖窑打砖打瓦。村中先后挖了两个砖瓦窑和一个石灰窑。说来话长，那可是明末清初的事儿，家家都有一把辛酸的泪。祖上手头没太多的钱，凭的是前人的积累，男女老少，挤尽吃奶的力气，就在瓦窑塘附近烧了三年砖三年瓦，再经过五六年的建设，一座建筑群渐渐地露出了雏形——青石阶梯、青石地板、青堂瓦舍、庭院深深。蓝天绿水映衬之下，青松竹林在屋后点缀。整个建筑群占地约平方米，三进式青砖瓦房，主体建筑均分为正厅、二厅、三厅，俗称为头座、二座、三座。头座最高，二三座依次略低，体现正殿至高无上的地位；头座是敬拜祖宗和喜挂花灯的地方；二座先时设有屏风，据附近的村民说，在解放前，村民之间一旦出现纠纷，就来到二座进行调解，说到紧要处，大家自然地进入屏风内，进行最后的商议，往往是红着脸进来，拍着对方的肩头走出去，一场风波就在和风细雨一样的协商中得以化解。可惜的是，那屏风，在各种复杂的运动中最终被毁掉了。碰上红白喜事，各种仪式也是在二座举行。各厅各户之间的左右有首廊连接，中间有天井，形成“四水归堂”的建筑格局，体现“四海一心”和“四方聚财”的民间建筑理念。四面设有望风口，守护者在此可望村内外的动静，用以守卫、防盗和防火。厨房、舂米室、石磨室、洗衣埠，应有尽有，深宅大院气派古朴、庄严却又不失田园特色。

村中的地面，以前全用青石铺过，据前辈说，有一年外人入侵，发现这里有几分古朴的气息，地上统一贴了砖，认定村中的人有钱，就强行将村中的青石一块一块挖起来，还翻箱倒柜，将整个村子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收获。整个村落，至今还留下不少当年被人破坏的伤痕。

数百年来，经历过无数次洪水侵袭，老家的主体建筑外侧独立的猪栏、牛舍和粪栏，饱受侵蚀，大多已经消失了，三进式青砖瓦房却依旧挺然而立，古村落的气息依旧。你若置身在瓦窑塘边，坐看云起云涌，卧听咕咕咕的鸟声，便会感受到“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的田园气息，整个身心，完全被诗意环绕。再看看瓦窑塘的农田，已经成了成片种植蔬菜的小基地。村民早已不再在这里打砖打瓦，全村的人家，基本上都住上了高层楼房。

瓦窑塘不远处，如今已经有了初具规模的十亩鱼塘，果园首期三百亩果园在今年秋天有了收成，立体种植让村民尝到了甜头，层层叠叠的果园和金黄的田野，你依着我，我偎着你，一眼望去，山野和田园，一如金色的海洋涌起了层层波浪。

前几年，经过村中人不断努力，村里人劈山开路，一条五米多宽的水泥大道直达古屋，条条盘旋的水泥道路，顺着地势通向每家每户，古老的小山村 ，一下子多了几分现代的气息，多了几分活力。

古村落，瓦窑塘；瓦窑塘，古村落……我反复念叨着熟悉的一串名字，孩子们清亮的笑声，让我回到了现实中来。假如没有独到眼光，假如没有吃苦耐劳的精神，假如没有一份执着，瓦窑塘和古村落，能有如此欢快的笑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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