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过年储水

梁远成

那年我十岁出头，刚学挑担子，担子一压到肩膀就疼，故此我很怕挑担子，干活时常想着偷懒。

那时，我生活在苍梧县的一个小山村里。村里还没有自来水，生活用水都是到户外挑，储存于家里的水缸。我家有两只大水缸，平时多用一只，另一只闲置着。这年，春节前家里搞大扫除时，爸妈把闲置的那只大水缸也洗干净了，然后说我长大了，也要学会挑水了，让我把水缸备满水，妈妈说：“过年了，多备些水有好处。”

我则想：“能有什么好处？无非是找借口让我做家务而已。”便对阿妈说：“这两只大水缸，你们挑十担子水才能装满，我年纪小，只能挑你们的一半。”

阿妈便说：“我和你爸早上已把两缸挑满了，日间用了一些水，你只需挑四五担就行。”可我还是皱眉头。随后，爸妈强令，不挑够水不能吃晚饭。

邻居黎叔老取笑我：“肩膀疼不疼啊？”我苦笑，他又说：“疼就别挑了。”我说：“不挑不能吃饭呢。”他就说：“不要紧，你爸妈不准你吃饭，你就到我家吃。”

他说这话也挺认真的，我信以为真，像吃了定心丸，就开始偷懒了，连续几天偷工减料，称是肩膀疼受不了。

一天，爸妈郑重声明，今晚再偷懒就不准吃饭，我说：“你们不让我吃，我就到别处吃。”就马上跑到黎叔家，想叫他下我的米，不料他家大门紧锁，打听得知，他一家老小去远村亲戚家饮喜酒了。

再回到家时，看到水缸已盈满，是阿妈去挑水了。阿妈对我说：“黎叔去饮了，你就跟着去吧。”我想，她怎么知道我是去黎叔家？

阿妈最后还是让我吃饭了，并责备说：“你怎么这么笨？别人取笑你都不懂，你能天天去黎叔家吃？”

可我想：“黎叔不会老是去饮喜酒的。”于是仍然相信黎叔说的。

两天后，我又偷懒，待爸妈又声明不准我吃饭时，我就跑去黎叔家。

这回，黎叔在家了，可他阴阳怪调地说：“我不敢留你吃饭，你爸妈会骂我的。”黎叔出尔反尔，我对他既恨又恼。当然，我唯有老老实实地完成挑水任务。

翌日傍晚，我刚挑满水缸水时，便看到黎叔家出事了：黎叔的儿子玩炮仗，炮仗弹射向自家的柴草堆里，燃着了柴草。这时，柴草燃烧起来了，黎叔正往自家的水缸取水灭火。

我在心里偷乐，估计他家的水不够，担心他问我借水，便躲在家里不看。

果然，他家水缸里的水不够，他急冲冲地跑到我家，二话不说，就直接用铁桶盛我家的水。这时我爸妈不在家，他不但不问一声就取我挑的水，还要我帮忙。我因恼他，很不舍得让他取我挑的水，更不愿意帮他的忙，但又明白火情危急，能做的事若是不做，爸妈也会责备，于是还是帮他了，我想，灭火之后再与他计较。

火给浇灭了，损失不算大。我家两大水缸的水差不多用完了，可以说，是我帮了他的大忙。黎叔一个劲地表扬我，多谢我，我心里满满的成就感。

从此以后，我干活再也不偷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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