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古人春游济南

记者黄中明 摄

□本报记者 钱欢青

春暖花开时，胜日寻芳处。

选一个天朗气清的好日子，出去踏青，去寻找春的气息，恐怕是每一个人的内心所想。那么古人是如何在济南春游的？除了选择自己喜欢的地点去踏青，春游途中，他们又有着怎样的所思所想？

从历下亭坐船，一路美景游华山

735年前，也就是元世祖忽必烈时的至元甲申年，清明前一天，有一位名叫王恽的官员游览了济南著名的华山。游完之后王恽写了一篇《游华不注记》，收入《秋涧先生大全集》，让今天的我们能一睹当年胜景。有趣的是，这位秋涧先生游览华山，是从大明湖中历下亭上的船，一路坐船到了华山。

王恽（1227—1304），号秋涧，卫州路汲县（今河南省卫辉县）人。曾任山东东西道廉访副使。一生五任御史，三入翰林。著有《秋涧先生大全集》《相鉴》《汲郡志》等。王恽游华山是在1283年清明节前一天，那一年他56岁。《游华不注记》开篇说，“济南山水可观者甚富，而华峰、泺源为之冠”。虽然山水好、景点多，但是王恽在济南“到官八月”，还没好好去游山玩水，“湖光山色，朝夕与对于庭户之间，若无所睹，心有所不在焉”。终于有一天，他应邀和友人一起出游，一路湖光山色，美得不得了，“遂自历下亭登舟，乱大明湖，经会波楼下，出水门，入废齐漕渠——所谓小清河者也。泛艳东行，约里余，运肘而北，水渐弥漫，北际黄台，东连叠径，悉为稻畦莲荡，水村渔舍，间错烟际，真画帧也。于是，绿萍荡桨，白鸟前导，北望长吟，华之风烟盛赏尽在吾目中矣。”

这一天正好“天朗气淑”，王恽一行坐在船上，感受着“清风徐来，水平不波，鸣丝歌板，响动林谷”的惬意，忍不住“举酒相属，开口而呼”。弃舟登岸，他们到了华阳道观，没想到随他们一同前往的仆人却“以疾作遽还”，大家也没法去“追谪仙之逸驾，叫苍梧之暮云，富览江山以尽游观之美”了。最后只好“伊郁”而归，归途俯卧舟中，“但闻两舷间风水之声，自宫自商，拍拍盈耳”。王恽最后总结，“且念华峰之胜，乐在近郊，因以步里计之，自历亭北至华阳院下，廿里而远；由水门抵黄台北渚，十八里而近。以苇汀渔箔，周折湾溆，从城东北阿至舣舟山家，盖自十曲矣。”

据说随着大明湖—小清河连通工程的进行，不久的将来我们也能从大明湖坐船到华山了，不过成片的“稻畦莲荡，水村渔舍”，已然无法看到了。

跟着张养浩，春游标山

张养浩（1270—1329）是元代著名政治家、文学家，济南人，官至“礼部尚书”。张养浩晚年弃官归隐济南城西北之云庄。元文宗天历二年（1329），关中大旱，朝廷召其任陕西行台御史中丞前往赈灾，因操劳过度而去世，他那千古名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就是在赴任途中所作。

张养浩的《标山记》一文写于泰定元年（1324），之所以能确定是“春游”，是因为文中明确写到“泰定甲子三月”，阳春三月，正是春暖花开之时。张养浩游标山，还“命童携酒肴”，“始小有劳，既戾其上，神超气逸，身欲羽飞”，“环视众山，手若可即，其联岩属巘，盛于东南，而微杀于西北。诸支流之水，萦络交碧，练横绳引，析而复合。盖郊外可登眺者，莫此胜焉！”

远眺美景之后，张养浩还坐在山上“洞屋”之中，“出觞更酌”，开始饮酒，而且“咏古人闲适之诗，如陶谢韦柳者数篇。其清欢雅思，悠悠而集。若世若形，两忘其所恃。加以烟岚坌涌，相与冥合，窅乎不知余之为山，而山之为余也”！可见张养浩在春游标山时兴致极高，心游万仞，都和山融为一体了。

值得一提的是，张养浩还在文中写到了标山的来历，“按舆图经无其名，盖土人以旁无他山，惟此若标可望，故以名之”。但当时“有双山曰标”，也就是说有东西两座标山，现在东边的叫“凤凰山”，西边的仍叫标山。不知道如今我们登标山，会不会也像张养浩一样，带着酒肴，吟一吟古人之诗。

龙洞无限景，莫负好春光

古人在济南春游，龙洞是一个很重要的景点。

清代曹州（今山东菏泽）人刘藻（1701—1766）官做得挺大，当过云南巡抚、云贵总督和湖北巡抚等。他写的《游龙洞记》偏重景色描写。先是过一个小村，“茅屋五七所，半遮杏花”，听着溪水淙淙声小憩，十分惬意。而后，“缘岭而上，人在木末；下岭，见刹宇，则龙洞寿圣院也。院四周皆峰，峰万仞，壁立如削。春至，岩花乍明，山鸟引吭”。“山有洞数孔，似口，似耳，似臼，似突，皆深邃。其在岩壁上者，多不可入。左峰洞，故龙宅，名龙洞以此。”除了景色，刘藻还写到了传说和典故，“相传，禹治水尝登山以压龙，故又曰禹登山，事涉荒谬”。但是，“宋绍兴中，祷雨于兹辄应，敕神顺应侯。石刻尚存”。

同样写到龙洞祷雨的，还有与刘藻差不多同时代的康基田（1728—1813），康是陕西兴县人，当过山东提刑按察使、山东承宣布政使。他写过的一篇《龙洞记》，起首便是“泰山之北麓有山，曰‘龙洞\’。山有祠，祀龙神，祷雨辄应。自宋以来，屡有灵征，立碣庙中”。康基田赴任山东承宣布政使任后，“弥月不下雨，种不得下”，他于是“入山步祷，止宿庙中”，没想到过了几天，真的“甘霖大沛”。等雨终于来了，康基田也放松了下来，才发现龙洞这个地方，“山之诡奇绝特，不与群峰为类”。“东洞出万仞绝壁上，人陟其巅，自下望之如蚁。……西洞在山腰，鸟道盘辟其上”。也许因为求雨灵验吧，龙洞又搞了一些“土木工程”，于是“栋宇连欐，通望周博，地灵启运，神安其居”。

明代济南人杨衍嗣的《游龙洞纪略》，写他于天启五年（1625）与“同志十二人”一起春游龙洞，在写了龙洞的无限风光之后，还发了一番人生感慨，很有意思：“是日也，四际无云，暖风初布，桃花半落，野花正芳。顷之，阴云合，微雨零，烟雾苍茫，峰峦缥缈，但知山中为景中之画，顿忘我画中人也。嗟呼，人生上寿，所见春光止七十耳。其中之婴孩、衰惫、疾痛、烦恼既夺其半，其余非忧非病之时，又复目迷尘沙，神疲计算，求此一日之乐不可得也。二三同志，负清旷之致，结此一日山水缘，其亦无愧于古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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