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还在！ ——追记古浪县公安局大靖镇派出所教导员于成军本报记者白德斌

来源:甘肃日报 2013-04-10 22:18 https://www.yybnet.net/

“鱼儿”，是大家对于成军的昵称。

这不单单因为他姓“于”，还有这位普通警察用生命赋予的理由。

2013年1月11日，不到一个月就要过年。

那天中午，“鱼儿”的妻子赵玉兰一进家门，老于和几个同事坐在沙发上。她有些惊讶：“平时十天半月回不了一次家，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

从结婚那天起，15年来，赵玉兰最盼望、最高兴的就是于成军回家。

“他坐在那里望着我笑了笑，没说话，我也没细问，就给他们烧水泡茶，水还没开，他们就走了，说要去局里开会。”赵玉兰说到这里，抑制不住情绪，掩面而泣。

这是赵玉兰最后一次见到丈夫。

快到下午5点的时候，赵玉兰收到于成军的短信——“我调到治安上了”。短短几个字，字字都含着幸福，她默默地在心里念了好几遍：“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了。”

赵玉兰特意去市场买了很多菜，想晚上一家人吃顿团圆饭。但回到家里，只有儿子一个人在家。

“你爸回来了没？”

“来了，又走了。”

“去哪了？”

“他说去大靖。”

虽然有些失望，但想到以后一家人可以经常团聚，赵玉兰的心情还是异常的好。她对儿子说：“爸爸调回县城了，今年过年有人帮你贴对联了。”

于成军11岁的儿子鑫鑫，懂事、聪明、帅气、坚强。“老爸还答应请我吃一顿呢，奖励我考了3个第一。”鑫鑫说。

给儿子的这个承诺，于成军没来得及兑现。

“这些天，我一直问儿子，那天爸爸走的时候还说什么了？回忆了很长时间，没有一句是给我们的。他最后一句话是‘我去大靖\’。”赵玉兰用手捂着眼睛，眼泪，滴在地板上。（转5版）

（接1版）

于成军如此眷恋大靖！

从古浪县城出来，路牌指示到大靖镇100公里，要走1个多小时。

街上人来人往，店铺一家挨着一家。拐进一条巷道，往前走，就到了大靖派出所。从2009年于成军调来算起，他和同事们在这里共同战斗了4年。

1月11日下午6时许，于成军回到大靖派出所。

“一进办公室，于教导就问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案子。和平时没两样，大家根本不知道他的调令已经下了。”民警单益峰说。

“按说，‘鱼儿\’完全可以不去大靖上班，去收拾一下东西就行。”和于成军一起调动的原大靖派出所所长罗化说。

但是，“鱼儿”在电话里说：“罗所，虽然我已经调了，这两天还想去所里看看，这样我放心些。”

罗化知道他的性格，做什么事情都要有始有终。

“晚上给老于打电话，响了几声没接，我就挂了。因为平常不接电话，肯定是在办案子。”赵玉兰说。

那天晚上，于成军的确在处理一起治安案件。

“大概凌晨4时，大家才休息。”民警王式瑞说。

在大靖派出所，凌晨1点以前大家基本上都不睡觉。“就算睡下了，报警电话一响，还得起来。”罗化说。

大靖派出所管辖大靖、民权、西靖一镇两乡，人口过8万，全所只有6名民警和5名文职警员。11个人分为两组，罗化和于成军各带一组，周末轮流值守。这并不能保证每两个星期休息两天，如果遇上比较棘手的案子，大家都要上。

“‘鱼儿\’太敬业了，哪怕不休息也要把案子办好。和他搭档，我最放心。”在经侦大队和大靖派出所前后7年的搭档罗化说。

大靖派出所的工作记录，真实地还原了于成军的工作状态。

2012年12月9日10时，吴某报警称有人到他家闹事，于成军带队处警。下午5时多，调解完毕。

10日零时47分，邹某报警，称丈夫提刀去找杨某。于成军觉得案情重大，迅速上报后处警。先让杨某做好防范，再赶到邹某家时，邹某已被丈夫戳伤。早晨8时，从医院回到所里，立即开始讯问。下午4时，结案。

11日零时40分，接到“110”指令，两名外地司机在大靖镇辖区被抢劫。于成军立即赶赴现场，布控一夜，上午9时，将犯罪嫌疑人抓获。

11日23时20分，大靖镇发生一起强奸案，于成军再次处警，迅速将犯罪嫌疑人抓获，并进行了突审。

这几乎是于成军的工作常态。

家里，自然就顾不上了。去年有一次，于成军连续一个多月没回家，儿子很想爸爸，正好赵玉兰打工的超市要去大靖镇送货，赵玉兰就带着儿子来到大靖。见到爸爸，鑫鑫高兴得不得了，缠着爸爸问这问那。

赵玉兰见于成军不太忙，就把孩子留下了。可刚走十几分钟，于成军打电话说有案子，让她赶紧去接孩子。

为了孩子，赵玉兰偶尔也会抱怨，但从未吵过架。“我连跟他吵架的机会都没有。”赵玉兰说。

早先赵玉兰第一个孩子流产，当时于成军正在办案子，是邻居送她去的医院。赵玉兰特别疼爱儿子，希望他能得到更多的父爱。可是，事与愿违，从3岁开始，小鑫鑫脖子上就多了一样东西——家里的钥匙，一直到现在都挂着。

“他把工作看得比什么都重，派出所就是他的另一个家。”赵玉兰说。

于成军的宿舍里，日常生活用品齐全。赵玉兰有时候借送货的机会去帮他洗洗衣服，整理一下宿舍。

一次，赵玉兰在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牙膏的盖子不见了，她四处找，找到一个，套上不合适，才发现这个盖子是鞋油上的，而牙膏的盖子盖在鞋油上。

可以想象，当时该是怎样匆忙的情形。

在同事的记忆里，于成军很少请假，甚至没见过他生病。直到为他收拾遗物时，罗化才发现他“藏”了很多药，有治高血压、胃病的，也有治心脏病的。

1月12日，于成军办完案子，没有赶着回家，留在了大靖。

晚上9时许，于成军接了3个电话，一个是妻子的，一个是罗化的，一个是新任所长黄培云的。

“他说明天就回来，晚上再把派出所的锅炉烧一下，让大家暖和暖和。”赵玉兰说。

“我收拾完东西住在旅馆了，让他过来，他说最后再烧一次锅炉。”罗化说。

“他笑着说在给我烧锅炉呢。我跟他开玩笑说，是不是愿意留下来跟我搭班子。”黄培云说。

电话里熟悉的声音，成为他们永远的记忆。

13日早晨，罗化、黄培云，所里所有人都早早起床了。他们要举行一个“隆重”的交接仪式。

快10时了，于成军还没出现。“他平时起得最早，要把院子都打扫一遍。今天怎么还不见人？”罗化心里嘀咕。

罗化和一名民警来到于成军的宿舍，门锁着。打电话，铃声从房间里传来；敲门，没有反应。罗化觉得不对，立即把门锁捅开。

于成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怎么喊都没有反应。罗化摸了摸身上，还有温度，赶紧往医院送。一路上，罗化不停地呼喊着“鱼儿！”

医生说出了他们最不想听到的消息——“鱼儿”走了，原因是过度疲劳。

那时，妻子赵玉兰正满怀喜悦和期盼，在家里准备做一桌他最爱吃的菜。没想到，她就要经历人生中最大的悲痛。

“他们说了我不相信，我推开病房门，看见他躺在床上，好像睡着了。我拉着他的胳膊，喊他……可他……再也回不来了。”赵玉兰泣不成声。

得知爸爸去世的消息，鑫鑫哭了很久。他想见爸爸最后一面，因为平时见得太少了，但赵玉兰没有同意。她说：“就让爸爸最好的形象留在他的记忆里。”

“鱼儿”走了，留下了太多的悲伤。

当悲伤慢慢散去，人们发现，于成军一生最精彩的，恰恰是平时没有发现或者说忽略了的：他把群众的事都当自己的事来办，他爱每一个人，他尊重每一个人；他可以为了别人的孩子长途跋涉百公里，他可以和群众谈心直到深夜，他可以把身上仅有的钱塞进困难群众的口袋，他甚至可以和犯罪嫌疑人交心，他也从不厌烦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正因为如此，在群众心里，那个真心为他们办事、解困的“鱼儿”，还在！那个把他们当朋友、当亲人的“鱼儿”，还在！

“于教导是一个好人，一个好警察，他为我们家做了很多事，我都没来得及好好报答。”大靖镇下庄村村民解有海在得知于成军去世后，立即丢下水果摊从四川往回赶，还是没有赶上葬礼，非常遗憾。

面对采访，解有海说：“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让我把自己想对于教导说的话说出来的机会。”

2010年8月4日，解有海两岁的儿子被人从家里绑架，不知下落。

于成军接到报警后，立即开展侦破工作，并耐心地劝慰解有海的母亲，让她不要太担心。

一名犯罪嫌疑人很快落网，但另一名嫌疑人和孩子仍然没有找到。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解有海十分着急，一有消息就自己去找，他想警察不可能天天盯着他的事情。

但解有海想错了，于成军始终没有放弃过寻找孩子。绑架者与解有海同村，家里只有老母亲，于成军经常去给老太太做工作，让她劝儿子把孩子还回来。

由于解有海和妻子为了找孩子经常不在家，于成军每隔一段时间就去看望解有海的父母。“有一次看到家里困难，于教导给了我妈500元钱，我听说后特别感动。”解有海说。

经过一年的不懈努力，孩子找回来了。解有海去抱孩子时，真想好好感谢于成军，但于成军去办案子了。

之后，解有海找过几次于成军，都是同样的原因，没有见到。

解有海觉得，他和于成军之间，有一种特别亲近的关系，这种关系非亲非故，却异常坚固。

“我听说要采访于教导的事情，就专门等着你们。”解有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