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林弹雨犹有痕 国尔忘家述心声

吴相舟的部分军功章。

吴相舟拿着自己的旧照片讲述那段峥嵘岁月。

吴相舟与老伴乐享当今美好生活。

■ 本报记者 姜蕊 文/图

“先有国才有家，舍小家顾大家。”当兵时，吴相舟记住了这句话，并用他的大半生践行了这句话。

如今，93岁的吴相舟已进入耄耋之年，花白稀疏的头发下有一张慈祥的面庞，说起话来铿锵有力。因为左右脸的不对称，老人说话时总习惯偏着右脸，左侧脸颊处的凹陷仍然清晰可见。“这是在战场上留下的印记。”每每听到这句话，人们总会赞叹道，吴爷爷不仅不难看，反而更加潇洒伟岸。

小小少年成保家卫国战士

16岁以前，不谙世事的吴相舟和同龄孩子一样过着放牛娃的生活。1942年，当他亲眼看见日本人的炮火摧毁了周边的一间间房屋，炸伤了曾经一起游戏的玩伴。吴相舟哭了更怒了，他扔下了握在手中的放牛绳，毅然跟着新四军参加了革命。从此，一位小小少年成了一名保家卫国的战士。在那以后的几年间，他没有回过一趟家，谈及这份遗憾，吴相舟说，当时在参军时听到新四军战士们说过“先有国才有家，舍小家顾大家”，对于这句话他感同身受，若是家园都没了，还谈什么幸福和安定？

考虑到吴相舟年纪尚轻，部队安排他担任勤务兵，但他却这样的安排颇有意见，“我不想做后勤，我要上前线杀敌！”倔强的他通过一次次的努力证明了自己的实力，终于成为新四军7师独立团三营五排九班的一名战士。

进部队以前，吴相舟没有上过一天学，他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在部队训练的那段日子里，除了上政治课、军事课外，文化课的学习让他从一个零基础的文盲逐渐成了会识字、能说会道的“学生”。跑步、爬障碍、走梅花桩……在部队里的诸多训练不仅增强了体魄，更锻炼了他坚强不屈的意志。累时，战士们齐齐地唱起《新四军军歌》、《国际歌》，大伙享受这难得的轻松时光。吴相舟一边回忆，一边情不自禁地哼唱起那熟悉的旋律。老人说话间，除了凹陷的脸颊外，衣领间若隐若现的左肩锁骨处，深黑色的凹陷印记分外醒目、还有右腿上的疤痕，“这些都是战场留下的印记。”吴相舟说。

上阵杀敌不惧流血受伤

记忆的闸门再次打开，吴相舟仿佛回到了那个风雨交加的年月。1943年3月，在一场与敌军交锋的战役上，他不慎被子弹擦伤右腿，虽然一路流血不止，但他仍然坚持扛枪杀敌，“满腔的热血让我一心只想着杀敌，它甚至让我忘了腿上的伤痛。”这样的伤势在吴相舟看来根本算不了什么。数月后，当国民党进攻无为根据地时，吴相舟为了掩护战友，不料左肩中弹，同时面颊部也被子弹擦伤。不愿耽误战友的他忍着剧痛，一面躲避枪林弹雨，一面还不忘枪击对手。鲜血和汗水顺着面颊、颈部一直往下流淌，吴相舟疼得全身发抖，然而，他却咬牙坚持，“杀呀！”这句话正是他坚持下去的动力。一旁的战友们发现了浑身是血却仍在坚持的吴相舟，向他投来了钦佩的目光。因为战事的激烈，大家甚至来不及扶他一把，只能全身心投入到战斗中去。

这场战役结束后，吴相舟被战友们送到无为县汤沟卫生所包扎、休养，由于伤势较重，他的面颊和锁骨处被子弹打得深深凹陷下去，取子弹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让吴相舟铭记一辈子，也因此令他的脸上、肩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当时只一心想着保家卫国，所以战场上不害怕，也不后悔流血受伤。”在吴相舟看来，为了我们的大“家”，这般苦楚不曾胆怯！

化险为夷，巧妙送信

一番休养后，吴相舟被调到了部队的通讯班，担任送信的工作。从团部送到营部，只是跑跑路的差事，并不是一件什么难事，然而，当发生与对手交锋的时刻，这项工作则成了比登天还难的大事。“我记得在1947年的某一天，当时我们在山东高密，当领导交托了一封信让我们通讯班的同志送到团部指挥所，可那名同志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吴相舟回忆说，送信途中需要翻过一座山，而敌人封锁了那座山，稍有不慎便会掉进敌人的埋伏中。

“我来试试！”正当战士们一筹莫展不知所措时，吴相舟主动请缨。于是，在众人的怀疑与期待的眼神中，吴相舟带上这封信悄悄走上了荆棘丛生的前路。离开之前，吴相舟将信件放在了衣服的内衬里，缓缓朝不远处的山上走去。爬到快到山顶之时，便是战友所说最危险的地段了，“敌人究竟躲在何处？会不会突然朝我开枪射击？”思索中吴相舟又轻轻地拍了拍胸脯，一来为自己打气，二来确认信件的安全。

他在一片隐蔽处驻足原地静候了好一段时间，在确认周遭没有动静后，他小心翼翼地半弯着腰，蜷缩着身子卧倒在地，如滚轮般自山上往下滚了下来，在滚动过程中，他抱紧身体，尽量降低声响，忍受着一颗颗锋利的石子擦破衣衫扎进肉里。敌军没有察觉这个看似寻常的动静，最终吴相舟顺利地完成了送信的任务。后来在战友们的提醒下，吴相舟这才发现破碎的衣衫间，裸露在外的是后背上一道道血印和划痕。在后来的战役中，虽然险象环生，好在吴相舟凭借自己的机智果敢，有惊无险地完成了各项工作。

不畏艰险，勇渡长江

1949年4月，吴相舟亲历的渡江战役令他终生难忘。4月20日上午，在汤沟镇附近村庄，218团召开全团大会，作战前动员：“今天晚上我们第三野战军要强渡长江了，我团一二营是第一梯队，登陆点是对岸繁昌县，夺得“渡江第一船”的是英雄。”吴相舟回忆说，他们先在过江的船帮上钉上旧棉絮，船头上麻布袋装土做船头工事，架上机枪到达岸边对敌滩头阵地射击。如果船被打通了，就用木楔子和布包袋堵住。战士们在船上也帮助划船，使船加快速度前进。

吴相舟当时在团学兵队，随团部过江，到达南岸天刚麻麻亮。4月22日，部队进至湾址时天又下大雨，道路泥泞难行，有的战士滑倒后爬起来再走。敌机在战士们头上飞来飞去扫射，也阻挡不住大伙渡江的决心。4月23日，经一昼夜激战敌军被全歼，此战胜利结束。

乐享晚年幸福生活

1953年，吴相舟被分配到铜官山矿务局保卫处工作，比起战争时期的那段血雨腥风，这份工作相对稳定而舒适。然而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便辞去了工作，用他的话说，比起坐办公室，更想去尝试一些新的东西。于是，他先后在铜陵多所工矿企业工作，学技术开水泵、井下开电车，汗水湿透衣襟、起早摸黑工作，对他而言都算不了什么，因为他可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战士。

“他大半辈子都在忙活着，直到退休后才总算闲了下来。”与他风雨兼程60多年的老伴邹凤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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