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俊
西门锥子(又称无为宝塔)是我们家乡无为县的标志性建筑,与安庆的振风塔差不多,在21世纪前县城高层建筑不多的情况下,它巍然屹立,引人注目。一些进城办事或走亲戚的人,不管走多远路程,累得气喘吁吁,看到这座塔,就知道快要进无为城了。希望就在眼前,累的感觉顿时消失,迈脚轻巧了,步子也快了,不知不觉没过一会儿就走进城里的街道上了。
据考证,西门锥子建于宋宝元二年,高四十四米,坐落在城西无为中学校园里(无为中学建于1925年,应是建校时将西门锥子框在校园里),共有七层,塔顶安着一个圆形的紫铜色大球,球上竖着一根针(有人说是避雷针),晴天的太阳照在大球上,金光闪闪,很多人都说那个球很值钱。我的家就住在无为中学附近,爬西门锥子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
我第一次爬西门锥子,是我二哥在合肥念书放暑假回家时,领着我爬上了顶层。那时西门锥子第一层很难爬,好几处没有阶梯,靠两只手撑着两边,脚慢慢挪步往上爬,爬上了第一层,再从第二层往上爬,每一层都有阶梯,不费劲就爬到了顶层。在最高的第七层,挨着四个门孔朝下看,无为城的全景尽收眼底,天气晴朗,远眺还能看到长江像一条白带,一直朝东方延伸。
西门锥子外面的墙体有许多小洞,据说是日本鬼子占领无为城时,发现宝塔上有新四军,就用小钢炮(应是迫击炮)轰击,留下了一个个迫击炮弹洞。我还听说我们家族的一位叫刘少文(又名刘后举)的叔叔,参加新四军进无为城搞情报,被叛徒出卖,日本鬼子将他五花大绑后,在西门锥子塔基旁边挖了一个坑,坑里放上石灰,将我的家门叔叔活埋了(也有说活埋在徐家花园,即国民党将领徐庭瑶家的住宅),这家仇国恨在我们刘家一直记着。新中国成立后,我的那位叔叔被评为革命烈士,证书由他的亲哥哥保管。
西门锥子在无为中学校园里,我上初中就在这个学校学习生活(住校),和这座塔朝夕相处。那时学校有高年级同学躲到塔里谈恋爱,为不影响他们学习,学校将爬西门锥子的门封了,西门锥子就很少有人上去了。不过,虽然塔的门封了,我却有办法爬上去。我先在第一层用手攀着外延伸出的砖,脚也踏在伸出的砖上,一步一步挪到第一层塔角的豁口处,两只胳膊像翻单杠一样往上一撑,人就上去了。因为那时我人小身子轻,又经常爬树,炼得跟猴子似的能爬高上梯,所以爬西门锥子成了我的绝活。
1967年下半年学校不上课,我的绝活派上了用场,隔三差五地爬上西门锥子。时值麻雀、八哥、鹰隼正在孵小鸟(那时没有爱鸟护鸟的观念),我用手掏一层一层的砖洞,会掏到一窝一窝的鸟蛋。麻雀蛋小小的,蛋壳有一个个浅黑色的麻点点;八哥蛋绿盈盈的,一窝多的有十来个;鹰隼蛋像小鸡蛋,掏几个回家就能炒一盘当菜吃。掏到洞里的雏鸟,小麻雀、小八哥都差不多,只是个头不一样。小鹰隼则和小鸡一样,黄黄的、毛绒绒的胎毛,个头也和小鸡差不离,不同的是小嘴带有钩子。我曾经在塔的砖洞里捉了两只快长翅膀的八哥,试着喂养。我先将它们的舌尖剪成椭圆的,每天用手指捻它们的舌头,将舌头捻得跟人的舌头似的,想叫八哥学会说人话。养八哥的那些天,我们吃饭时喂它一点,有时捉到小麻雀,将麻雀肉喂给它们吃,两只八哥喂熟了,翅膀也长起来了,我们一吃饭,它们就飞到灶台上,等着我们给它们开饭,这懂人性的八哥,给我们增添了不少乐趣。但是,在那个靠供应的年代,哪有多余的粮食喂它们呢?我将两只八哥带到无为菜市场卖了五毛钱,那位买家买后没养多久,两只八哥就夭折了。
爬西门锥子,我也出过危险。那是一个晴朗的上午,我爬上西门锥子的第三层,在塔的西北棱角一个豁口,踩着一块砖准备伸手掏鸟洞,看上去那块砖好好的,我刚踩上去,砖头就断裂了(因日晒雨淋所致),碎砖呼啦啦从第三层掉下去,我的同学赵朝贵、正在放牛的三伯父家堂哥刘德林和一些站在塔下看我掏鸟窝的人,见我在塔的豁口脚踩空了,都以为我要掉下来,大惊失色,眼看悲剧即将发生……我却一点未慌,像有轻功似的,两脚从一尺多高的断砖处,稳稳地落在豁口有筛子大小的平坦处,塔下的人看我安然无恙,都为我庆幸。
西门锥子在文化大革命破四旧时拆掉了三层。我们刘家祠堂住着家门叔字辈和我们同辈的瓦工、木工,他们曾参与西门锥子的破拆,我曾问过他们,西门锥子顶上的大球到底是用是么材料做的,那么吸引人的眼球。他们说,哪是什么铜铸的或铁铸的,是两口上了釉的大缸合在一起,远看像个球,金光闪闪,给人们造成很值钱的假象。
西门锥子拆掉了三层,剩下四层塔不像塔,楼不像楼的建筑,春末夏初,鸟儿还可以在塔的洞里繁殖后代,可是没过几年,这座塔就被彻底拆掉了,从此人们再也看不到这座塔了,很多人都为之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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