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很危险

□黄全国

外甥发来图片，老娘跌倒了。

第二天我赶回家，带着老娘去了县医院，拍片，左肩脱臼又骨折。我问医生：“保守治疗行不行？”医生说：“保守治疗不行。要么不治，回家搞点吃吃，痛苦些；要么手术，但是86岁了，风险大。”老娘身体一直很棒。2012年8月，77岁时在芜湖弋矶山做过大手术——神经鞘瘤切除；2018年8月，83岁时又在安庆石化医院做过一次大手术——皮肤移植，都很顺利，直到现在身体也没有什么毛病。老娘自己也说，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她不想开。我考虑再三，一般不会出现意外的，还是开刀吧，开刀好得快。

三天后，老娘进了手术室，我的心在忐忑。两个多小时后，老娘推出来了，思维清晰，声音响亮，精神也很好，非常顺利，我的心平静下来了。进了病房，医生悄悄地跟我说：“不能让她睡觉，两个小时之内怕有不测。”我点点头。

老娘躺着，兴致勃勃地和我谈手术室里的事——她是局部麻醉的，谈着谈着，眼睛就要闭，声音也在小，我不断地喊“妈妈醒醒”，她还是渐渐地失去了反应，脸色在慢慢地乌下来，嘴和眼闭着紧紧的，看看旁边的仪器，高压197，心氧很低了，我有点慌，这时旁边的人说：“快去找医生！”我立即跑去医生办公室，办公室里医生全来了。主刀医生看看老娘，脸色紧张起来，说：“拔掉镇痛泵，快快输氧。”护士立即忙碌起来。主刀医生声音发抖，说：“我讲的，年龄大了有风险……”其他医生都在看着老娘，都在紧张。我立即打电话给三妹三妹婿，赶快回来。他们刚才来看的，才走。

我也在自责，这么大的年龄了，为什么还要给她开刀？医生明明说了有风险，为什么还要开？这不是将老娘白白送“死”吗？开刀之前，我悄悄地将老娘片子拿到县中医院骨科，那里几位专家说：“最好开刀，但年龄大了，应该到省立医院和安医，其它医院风险大。”我没有听中医的话，去合肥怕麻烦，这又不是将老娘去“冒险”吗？

还有，虽然老娘平日很难讲话，虽然老娘每年花费好几万，虽然老娘不太体谅我们下人，虽然老娘总向我们要钱，虽然年龄这么高，虽然我们都尽到了孝心……但是我也不希望用这种方式提前结束她的生命。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再不好还是自己的老娘。一股脑的自省自怪涌上心头，心理压力瞬间巨大。

谁知，拔掉镇痛泵和输氧后，老娘慢慢恢复过来，脸色和声音渐渐还原了。我轻松起来，医生轻松起来，保姆轻松起来，病友们也轻松起来。老娘说：“刚才我怎么睡了一会儿？”病友说：“刚才你很危险。”老娘一脸茫然，不太怎么相信。

三天后，老娘顺利出院，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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