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鸟的叫声

立夏前后，乡下到处都是杜鹃鸟的叫声。

在我的老家芜湖，村里人习惯叫它“各插各棵”。杜鹃鸟怎么叫“各插各棵”呢？相传在清咸丰年间，有一个懒汉，在夏忙季节不劳作，整日游手好闲。自家的田地荒芜，秋收时只能看着别人收获。寒冷的冬季来临，懒汉在饥寒交迫中死亡。后来，懒汉变成了一只鸟儿，日日鸣叫——“各插各棵”“各插各棵”，提醒人们夏忙季节要辛勤劳动，各自栽插庄稼。

从此，每年立夏到来的时候，一开始，有那么一两只杜鹃鸟在叫，有那么一两点声音响起来。再后来，芒种时节，叫声就到处都是了。它们围着村庄和田野，热烈而急促地呼唤：“各插各棵”“各插各棵”……快来栽插庄稼吧，慢了可就没有收获了！

这些都是乡下的传说。实际上，鸟儿怎么叫，是鸟儿自己的事情。我们怎么想，是我们自己的事情。鸟儿的叫声就像是一根标杆，量一量天气的温度，测一测麦子的味道，麦子收了，再插稻子。每年第一次听到杜鹃叫的时候，人们心里还颇有些空落的地方。等到连续不断地听到鸟儿叫声的时候，大家的心里就像着了火一样，再也忍不住了。

人们拿来磨刀石，不久，镰刀的锋芒就磨出来了。那光透着股贼劲儿，像小偷的眼睛。我第一次看人磨镰刀的时候，就知道，锋利的东西都是敏锐而邪乎的。

大人们排成一长队，走到大地的深处，开始一年一度的割麦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年年如此。

大人们忙的时候，小孩子们也没有闲着。我邻居家的门口，有一棵树。每年杜鹃鸟叫的时候，这棵树上所结的绒球一样的果实都要成熟了。这时候，那些绒球上面就散发出一种蜂蜜一样的甜味来，引得很多的蚂蚁往上爬。个子高的孩子会搬来板凳，或者爬到树上，去摘那种小果子。每一颗绒球里，裹着鲜红甜蜜的汁液。

我不会爬树，就找来竹竿，上面绑住一个铁做的钩子。之后，用它钩住树枝，晃一晃，就有几颗小果子落到地上。我们坐在大树下，嘴里满足地嚼着小果子。耳边传来杜鹃鸟叫的声音，每到这时，总有一个年龄比我大几岁的大孩子对着天空大叫：“各插各棵”“各插各棵”！

他是在学杜鹃的叫声。

查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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