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顾伟明先生的较深了解,是因创办《大江晚报》的机缘。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在芜湖日报副刊部做编辑,顾伟明是《芜湖日报·星期刊》的主编。我们在同一座楼层,各做各的事,没有工作上的交往。他主编的《星期刊》因其新锐、时尚,在江城一纸风行。那时我对这位主编的印象,话不多,较内敛,楼道上偶尔相遇,打个招呼,有点拘谨。当然,也有几分敬佩。
1995年初夏的一天,时任芜湖日报社的总编辑丁红云将我叫去,走进她的办公室,见到丁总的面前坐着顾伟明,还有社会新闻部的闵泽未。丁总情绪很好,高兴地告诉我们,《大江晚报》(原名《芜湖晚报》)的刊号已获得国家新闻出版署的批复,报社决定开始筹备晚报创办的工作,你们三人负责筹备工作,由顾总全面负责。《大江晚报》于1996年元月1日顺利出版创刊号。顾伟明已是芜湖日报社党组成员、副总编辑,兼任晚报总编辑。
人生的际遇就这样不经意而来,一张报纸的创办让我的职业生涯有了新的一页,也因这张报纸让我与顾伟明有了密切工作交往和真诚友情。共同工作时光的劳碌绩效,恍然如昨,只是未想到,25年后我与顾伟明生死相隔。回忆他生前的言谈举止,栩栩再现。
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后,国内城市晚报的兴盛发展,成了报业一个非常瞩目的现象。一座城市一份晚报,成为了一个城市文化品位的体现。在这最好时机,《大江晚报》创刊和发展。这时也正是顾伟明的艳阳时光。
晚报在它风华正茂成长的过程中,曾背负着很大压力。当时,全国晚报界,有“四大晚报”和“四小晚报”享誉读者口中,我们这份新创办的晚报,读者市场难免显得困顿,广告发行都很艰难。我与闵泽未副总,以及筹备晚报创刊的全体同仁,各自做着晚报创刊筹备工作,进入内心紧张焦虑的时刻。而作为总编辑顾伟明,似乎胸有成竹,他眼中有光,每天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登楼上班。我能感觉到他身临大事那种心怀执念、坚持不懈的坚毅,他指挥若定的神态,鼓励了我克服困难,敢于创新并大胆工作。
顾总的忙碌是悄无声息的,一如他的往常,处事沉稳,更不张扬。他的办公桌案头上永远堆着全国各地的报纸,埋头研读琢磨,深思运筹,做着创刊工作谋划。我们在他的带领下,全群着力,不断加强学习和钻研,不时地交流想法。顾总会随时将他的设想告诉我们,但他安排和分配工作,都是以商议的口吻,像是师长,像是朋友。
晚报创办期,招聘来的采编人员,大多没有经过职业训练,有热情却无经验。如何让新闻做得符合晚报的特色,顾总策划了一种直接的办法,让记者走出报社大楼,自己去寻找新闻线索。于是,晚报人每天奔跑在大街小巷,他们吃苦耐劳,寻找街巷新闻和背后故事。这种“扫街”找新闻,让年轻记者们学会了脚踏实地,学会了深入调查,这成了晚报创办初期做独家新闻的有效途径,尤其是版面的寻常新闻图片,成了当时晚报跑摄影的记者每天必备的功课。“扫街”而来的许多新闻,都成了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故事,这就是当年顾总常对记者们说的要学会抓“活鱼”。记者们渐渐成长,满腔热情地奔走在城乡区县千行百业之中,往来于各级领导和人民群众之间,江城改革开放的成果,百姓的真情实感和美好心灵,晚报人抒写的热忱,尽显在笔端和版面上。晚报纸面的新闻,跳动着时代的脉搏,紧扣着江城的发展节奏。晚报人从最初的青涩渐渐成长为有素养的职业媒体人,无论面对重大新闻事件,还是日常新闻的报道,年轻记者喷薄的激情,都能让这些新闻闪光。
顾伟明是晚报的总编辑,但又像是一位尽职的记者或编辑,重大稿件他都亲自编辑把关,连同版面的报眉设计、字体的选择、线条的采用,都像是一位内行的美编,将晚报修饰得大气庄重。他要求记者深入底层,并自己带头示范。他喜欢跑菜市场,认为这里是最接近民生的地方,烟火气浓。正如他在专栏《韦月闲话》“买菜”一文中说的:“这菜场确是了解民事民意的好地方,男女老少,引车卖浆者,都能见到,老百姓什么话都能听得到,什么事都能遇得到,他生活怎么样,爱什么恨什么,想什么盼什么,到菜场转几天去,保证你都知道了。”
《韦月闲话》是顾伟明在晚报开设的专栏杂文,新闻与随笔结合,挥笔纵论,笔酣墨饱,针砭是深刻的,批评是善意的,它如晚报的一只眼睛,察悟世情。“闲话”以平实的文字步入寻常生活,带骨带肉的犀利寄予思索与感悟,阅览江湖愤激丑恶的现象,抒发人性的真情实感,高扬讲真话激情,也成了读者见识晚报风格的标识。《韦月闲话》有内容有力量,通俗好读、耐读,这样的文风也就是晚报所追求的。后来《韦月闲话》结集出版,著名报人冯英子先生给了很高评价,并为该书写了序言。这本书受到很多江城读者喜爱。据我知晓,顾伟明非常崇敬鲁迅先生,他精读过鲁迅的书,他说过,受其影响是最大的。
晚报的起步,经历过一些磨难,作为总编辑的顾伟明,他有意识地创造宽松的办报环境,给予晚报人热诚关怀,给予年轻的晚报人自由创新的空间。追寻新闻的路上,他勇于担当起总编辑的责任,对有些犯错的记者,做到严厉批评教育却不伤害他们的自尊,他宁愿被上级挨骂,自己写检查,也要保护年轻记者的锐气,用宽宏勉励着他们前行。有记者在采访中遭遇到人格羞辱,他义愤而起,为记者的尊荣而战,并在他的“闲话”里给予评说。
坚持每天评报,顾总把这作为总编辑的职责,也是晚报人一天开始工作的重要的内容。批评或表扬都是一次激励,晚报的每一位记者或编辑,都读到过他对采写的稿件或编辑的版面所作的批示和品评。虽是三言两语,都是他多年积累办报的思想,是对办报实践的指点,在评报中训练和规范采编人员的职业行为,让他们学会对新闻价值的“鉴识”,自觉培养和强化新闻从业者的职业品格。
顾总尊重他人,因此也得到大家对他的敬重。他待人谦卑,喜欢与基层工作的人打交道,与他们交朋友,在江城他是个颇有人缘的“知名人士”。在报社同事的眼里,他是被尊敬的领导,更是愿交往的朋友。工作之余,高兴起来喜欢在坊间小酒店或排档与报人凑份子或自掏腰包一起小聚,微醺欲醉时他手指间会夹上支香烟,兴致来了也会唱上几句流行曲,嘴角的微笑流露出他的开心。他与人相处,喜欢自在随性,就像他不喜欢穿西装,讨厌那种道貌岸然。我作为一名晚报副总编辑,长年与他工作上的往来,感受到他术业的精专,不媚不谄的风骨,以及对人尊重的情义,感念他对我的帮助和信任,学习他的诸多长处,让我从初任领导时的稚弱到从容,从烦虑到顺畅工作。
晚报从创办开始,他就在琢磨着“变”与“不变”的问题。“不变”是立足办报的宗旨,“变”则是追求创新办报的理念。他以这充满智慧的办报手段,领导着晚报点点进步。改版、扩版,从黑白到全彩,强化新闻策划,创新编辑手段,建设采编机制。每一次的“变”,都是晚报办报思路的调控和办报质量的提升。每一次的“变”中,广告发行经营的数字也是跳跃式地增加,广告版质提升,报纸阅读影响增强,晚报有了品牌形象。这每一步的前进,敲击着每一个晚报人内心的喜悦。在他任职《大江晚报》总编辑的十年时光里,时时在这“变”与“不变”的思维中,闪放着办报的激情,追究办报的根本,让一张可亲可读可用的晚报走进读者的心中。晚报这个团队,从最初的稚气到有职业理想的情怀,在这“变”与“不变”中锻炼而成,而他如履薄冰的辛劳,收获的却是华发早生。
顾伟明新闻职业的生涯中,满腔热忱地施展新闻抱负,一往情深地对新闻后辈殷殷期望。退休后,依然爱读报,依然与报人亲密往来,直至因病离世,他是带着眷念和不舍远去了。
《大江晚报》已走过25年的历程,不负时代赋予的使命,一路芬芳,是因为我们曾经的尽力奋斗,可贵的是晚报这个团队具有的创造力和执行力,作风扎实,不畏困难的坚忍力量,为自己赢得了职业的尊荣和骄傲。如今的《大江晚报》已步入“一报两微一端”模式,融入了新媒体时代。曾经在晚报工作过的许多同事进入了新的岗位,开枝散叶,继续散发着光和热,做得都挺好。新一代晚报人坚守信仰和新闻职业的情怀,责任和激情依旧,因为他们依然是时代的记录者。
我想这也是作为当年《大江晚报》创办者顾伟明总编辑的期许。
往事轻轻聚拢,都在我的眼前,温情中不无怅惘,在《大江晚报》迎来创刊25周年之际,故人云中来,亲切地问候一声:顾总,你好。
冯慧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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