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后子”二三事

把玩微信，一眼瞥见许久未联络的一位“忘年交”——“车后子”。

老先生朋友圈的最后一更，是活泼的猴哥搭配着“过年好，过了年更好”的字样，显是猴年春节的应景之作。算算日子，老先生仙逝已有三周年整。与老先生相识的种种片段，在脑海中如同电影般回放……

清楚地记得，2017年5月，老先生端起酒杯，为我即将开启的驻村扶贫践行：“此去农村，多给老百姓做点实在事！”

未想，当年9月噩耗传来，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就在两天前，老先生还中气十足地与我说：“（你婚礼）贺辞送审稿何时送来我看呐？”

有趣的“老戏精”

想起头一回见面，身形瘦弱、头发干净、精气十足，是老先生给我的第一印象。本打算坐两分钟，尽个礼数便走人，没想到老先生竟生生侃了一个多小时。自己“吹”完，也能耐下性子听我这个小辈胡吹乱侃，听到妙处，还会抚掌大笑……

老先生喜文，每年春节都能收到他对仗工整、寓意美好的原创生肖贺辞。

往来信息，偶尔也要“斗”上一番。某日，蹭饭多回的我拟回请小酌，尚在外地的老先生答曰：“暂有小事逗留，大约需要一月。”

月余后，复问：“月半已过思君切，小事逗留人可还？拙作一本送君品，薄酒一席待君尝。”老先生大悦，遂冒雪赴宴。

有时“文斗”不过瘾，便上“武斗”。有回老先生自费请客，摸出一瓶茅台：“小李，这瓶咱俩喝了！”未想，自个儿杯中酒未尽，却一味劝我满上，美其名曰“不能浪费”！

那晚着实吃了亏，次日还得道谢：“好酒！好酒！八两下肚，眼不花、头不晕！”

始作俑者竟“得意”地回复：“海量！海量！美酒虽好，为尔计、勿多饮！”恨得我腹诽不已。

至今，手机仍存有老先生为高校师生演讲的录音片段：“（找对象）校内找不到，校外找；校外找不到，国外找……”乐得满堂大笑。

豁达的“老顽童”

某日拜访，惊讶地见到八十出头的老先生随手摸出个苹果手机，竟摆弄得十分顺溜。我便觍着脸拿出自己的苹果手机，虚心请教设置问题。

老先生接过，三两下弄好丢给我：“喏！要这么弄……晓得了伐？Understand？”又是沪语又开洋腔，还不忘炫耀：在他的带动下，老伴也把ipad玩得炉火纯青。

老先生天性豁达，乐观不记仇。记得父亲曾很没礼貌地顶撞过他，当时仍执政地方的老先生只是笑着摆摆手：“罢了罢了，不与他计较！”

偶尔吐糟工作上的烦心事，过来人的他用风趣的口吻，三言两语便化解了我心里的负面情绪，并慷慨地将自己多年来笑对挫折的心得说与我听。

时至今日，尤为感激。

担当的“老骨头”

说起退休后定居在芜湖，原籍安庆的老先生讲得很实在：“我对这里是有感情的！”

老先生主政芜湖最为乐道的两件事：一为经济技术开发区，二曰长江大桥。只要一提起，话匣子就合不上。忆苦思甜一番，讲起细节种种、当年几多不易，老先生都是一副红光满面、意犹未尽的模样——“我一把老骨头，就想给芜湖多争取些（政策）！”

老先生自嘲“眼睛和大腿都是组装货”，尝言：人活着就是争一口气，精神好身体就不会差。除去刮风下雨，长江边、镜湖旁，时常能见到他晨练的身影。

清楚地记得：2011年6月22日，市里组织“缅怀革命先烈，重温入党誓词”活动。受邀参加的老先生婉拒他人搀扶，独自拾阶而上，一步步走到烈士纪念碑前。他后来讲：“我是老党员，要给先烈应有的尊重！”

不知不觉，老先生已离世三年。每每手指划过微信通讯录，目光扫到“车后子”所在，心中都会莫名地充盈着回忆与感激。

难以忘怀的，是这位老一辈共产党人顽强而倔强的“老骨头”精神……

李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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