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当年 “画兰草”

看到这个题目，现在的年轻人一定以为是某位画家在绘一幅兰花图。不、不，这是三、四十年前的一种带有游戏性质的抓阄活动，有点类似现在的AA制，它与那些美味而又廉价的芜湖特色小吃紧密相连。

往往在某个下午，办公室里大部分人都忙完了手头的活计，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有人馋虫袭来，说了一句：好想吃刨凉粉哟。立马有几人提议：来，来，来，我们“画兰草”！

有同事拿出一张纸，用钢笔勾勒出一朵长长的“兰草”，每一片柔嫩披散的“兰草叶”上标有1、2、3、4、5、6……数字，许多片弯弯曲曲的“兰草叶”交错在一个点上，交错点的下方就是短短的“兰草根”。“根”上是金额，金额是任意、不等的，多者几块钱，少者几分钱，此外，还有“白吃”“跑腿”或“洗碗”。我们知道现实中的兰草根是埋在地下看不见的，因此，执笔人就将“兰草根”用手或报纸捂着不让看。每人在“叶”上选择一个数字后，执笔人就顺着你选择数字的“草叶”慢慢往下面“草根”上找，看看你应付多少钱。找呀找，想不到第一人的“叶根”标的是“洗碗”，无需付钱，他便点起一支烟悠然地抽起来。

说到洗碗，不免岔一句题外话。那个年代，我们多数人在单位吃食堂，人人备有自己的碗筷和搪瓷缸。甚至，还有人备有小小的钢筋锅，是为了方便寒冬腊月在烤火的炉子上热一点卤牛肉下冻豆腐什么的。那么，平时“画兰草”这钢筋锅或搪瓷缸就派上了用场，或用它去盛一锅刨凉粉，或是盛几十只油炸腰子饼，或是盛一锅五香螺蛳。现在，办公室里都是空调，再也没有烤火炉了。虽然也继续吃食堂，但高级多了，配备现成的碗筷和托盘，餐后由服务员用大型洗碗机清洗。当年我们的那些锅碗瓢勺或带回家了或早已丢弃了。

顺着“兰草叶”往下找“兰草根”，其实就是一种“抓阄”，往往抓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比如，老王正在赶写材料，主任要求他下班前务必上交，而他恰恰抓的是“跑腿”。时间紧，任务重，没心情。咋办？而小张每月正在为节省几元几角筹备婚姻大事，他抓的阄却是5元钱，吓一跳！小张的脸红了一下。那年头，一般职员工资都是40元左右呢。这时老王就主动提出与小张调换，呵呵，各自欢喜。

通过抓阄后互换“兰草根”也是常有的事情——最后，跑腿的都多为年轻男同事，洗碗的多为中年女同事。跑腿的小伙子性急莽撞，拿着钢筋锅和搪瓷缸跨上自行车就要走。副科长喊他回来，嘱咐他买臭干子别忘了找卖家要一大勺水辣椒和香醋。

聚餐时，办公室的门紧紧地关着，有站的，有坐的，有讲的，有笑的，相互打趣，其乐融融。这时，突然有人敲门，听声音竟像是某位大领导。不得了！大家在几秒钟内迅速收拾了碗筷，门打开，若无其事地各就各位。大领导环顾四周似乎感觉异样，嗅了嗅鼻子问：“刚刚还人声嘈杂，怎么突然鸦雀无声了？哦，你们‘画兰草’了？又偷吃？不带我？”立马打开柜子门，发现里面竟有热气腾腾的油炸腰子饼，喷香喷香，领导大笑，用手捏了一块顺带蘸了一点水辣椒放在嘴里，边吃边说：“不错、不错，味道挺好的。”于是，紧张的气氛立即松驰下来。大领导走时，将门轻轻带上，我们在里面窃窃地笑起来，继续有滋有味。

但是，我们科室却从来没有搞过“画兰草”。原因嘛，除我之外全是男同事，且整天一个个都匆匆忙忙，不是在写材料就是在打电话通知开会，或是跟着领导出差去了，整个氛围都不适宜“画兰草”。但是，并不排除我吃不到“兰草”，别的的科室“画兰草”后，常常有人悄悄喊我去蹭吃。我既没洗过碗也没跑过腿，更没付过钱，是地地道道地“白吃”。

“画兰草”已过去三、四十年了。岁月苍茫，当年的情景偶尔会浮现在眼前，曾经，那么和谐，那么有趣，那么温馨。

龙其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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