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光中的长久记忆

如果说我的人生小有收获，那么首先要归功于我有一个特别的父亲。

小时候的我贪玩、逃学，特别顽劣。小学二年级时，我不得不凭饭票吃饭，因为只有上学，才能在老师那里领到饭票，然后凭着饭票回家才能吃上饭。这，仅仅是父亲惩治我逃学的众多措施中的一种。在饿了很多顿，吃了很多根胡萝卜后，我终于背起书包回到了课堂。是父亲那看似不近人情的严厉重塑了我。很难想象，如果没有父亲的管教，今天的我会是什么样？如今回想起来，和母亲的眼泪一样，父亲的严厉同样令我感动！

母亲去世后，父亲更多展示了他温情的一面。记忆最深的一次，是母亲去世后不久，父亲挑着三哥钓到的四十多斤重的青鱼来到镇上，找熟人借了一把菜刀把鱼剖开一点一点地卖掉，然后扛着满满一箩筐米，来到离镇上还有相当一段路程的学校。当父亲在教室门口把买好的饭票、菜票和剩余的钱交给我时，少年的青涩和虚荣却让我感觉不到见到亲人的激动，感受不到父亲为我送钱送物时的艰辛，有的只是一脸的尴尬和不耐烦，我甚至为父亲是这样一位农民而羞愧。知子莫若父，父亲那样聪明的人很容易就看出我脸上的一切，但是他没有责备，没有怨言，直到他去世前都没有提起过。很多年后，当我站在当年父亲呼唤我的窗下，回想起那时的情景，眼泪不禁夺眶而出！我正是从那时起，开始真正读懂父亲，开始真正读懂父爱！

父亲离开我已经整整40年了，他走得是那样匆忙，没留下一句叮咛。当我闻讯赶到父亲身边时，他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由于病情较重，镇上的医院不愿收治，按照两位舅舅的建议，我和小叔护送父亲乘小轮到芜湖再乘火车去马鞍山就医。在去芜湖的轮船甲板上，为避免旅途的颠簸加重父亲的病情，我将父亲的头轻轻抱着枕在自己的腿上。望着昏迷不醒的父亲，我第一次有了主动与父亲交谈的愿望，多么希望此时的父亲能够睁开眼，和我说说话，哪怕是训斥我，甚至是再揍我一顿，可回答我的只有父亲的沉沉鼾声和江面上不时扫过的风声……现在想起来，此生和父亲的交流是那样的少，又是那样的冲，年少不懂父母心，懂时已是半百身，而今回忆起和父亲的交流，一字一句，点点滴滴，都显得那样弥足珍贵！

父亲聪明、好学，豁达、豪迈，刚直、正义，诚实、坚韧……这些品格不仅深深影响着我，也成为我追求理想、迎接人生挑战最坚实的基础！40年了，在那些没有您的日子里，您是我困顿中不竭的动力，是我收获时温暖的感动。在今后的岁月里，您的背影终将渐行渐远，可您是我心底里永远的丰碑，是我泪光中长久的记忆！

□ 文/张绪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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