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王慧 摄妈妈去北京看病的时候没有带多少衣服,天气暖和了,她没有合适的衣服穿,我便给她买了一身衣服,还有一双鞋子,那是跑了好几公里的地方,终于找到的一双价格不贵、质量也还可以的鞋子。妈妈没有办法到服装店,那个店员倒是挺好的,让我拿回来两套衣服,决定要哪套之后再把不要的那套还回去。妈妈很喜欢那套衣服,说这套衣服能穿很多年,以后都不用买了。
妈妈去北京看病的时候,我并没有认为她很快就会死掉,她虽然很瘦,但精神还好,而且因为以前她一直说自己有病,一直跟别人说自己有病,我们精神上早已经麻木。即使去年三姨妈说妈妈可能熬不过冬天,我们都还不相信。我一直认为妈妈精神上可能有点问题,但还没有到要去看精神病的地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会诊时,也有精神科的医生,他们的判断是精神没有问题,我们自然也不认为会有问题。
妈妈是1954年出生的,比阿爷小9岁。听妈妈说,我们小的时候,阿爷不好意思让我们喊爸爸,我们就跟别的堂兄弟姐妹们一样叫“阿爷”。妈妈叫何秀桂,桂花的桂,但是在户口簿上却被写成了富贵的贵。我小的时候,阿爷、妈妈经常吵架,我并不知道谁对谁错,但是可能因为妈妈经常絮絮叨叨,有一次他们吵架的时候,我说“姓何的滚回去!”那时候我才六岁,还不懂事。
现在我觉得妈妈老是认为自己有病,可能确实是一种病。我后来陆陆续续听到关于妈妈的一些事情。妈妈在生了姐姐和我之后,又多次怀孕,但是因为计划生育,最后都没有生下来,身体肯定受到影响,而且非常有可能是得了产后抑郁症。她总是无休止地跟这个人说有病,跟那个人说有病,然而真正到医院去看的时候又看不出什么毛病。她肠胃消化功能一直很不好,而我现在才知道肠胃的消化吸收功能很容易受到情绪的影响。
妈妈没有文化,她说外公当时只给她上了几天学,就回家了,只记得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但妈妈知道读书是有用的,所以她一直要我们好好读书,她常常对我们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妈妈说以前为了多挣一点工分,常常是刚吃完饭,就赶紧去做事,或者是饿着肚子做到很晚,然后再回家做饭,饭做好了,因为很饿又会吃得很快,狼吞虎咽,长时间下来,胃就坏了。后来分田到户的时候,阿爷经常出去做生意,再后来又忙乡里农技站的事,家里的事情都靠她一个人,也是常常到很晚才能吃到饭。我读书时是经常放学回后先到地里干活,等到月亮升到半空,才回家做饭。
妈妈是个很要强的人。那个时候我的伯伯们家里都已经建起了砖瓦房,而我家还是土房子,妈妈就一心想要造砖瓦房。她一直说,我们全家人就都憋着一股劲,一定要造起砖瓦房。有一次,阿爷从外面回家,买了苹果,我哭着说我不要吃苹果,我要省钱盖房子。
妈妈在芜湖看病的时候,也是她生命最后的几天时光,她和我回忆起在上海游玩的情景,她还自豪地说,她周围的人都说没去过上海,而她很早就去过上海,北京也很早就去玩过。我推着轮椅带她去看窗外的长江,她说江里有好多大船啊!我当时还说:“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坐游轮。”但我知道,那已经没有可能了,我只是希望能够再给她一点希望,让她能够多支撑一段时间。
我的脾气不好,而妈妈又喜欢絮絮叨叨,说话也不容易说到点子上,为此,我经常冲她发火。以前在学校上学时就想着回家了要对她好一点,然而每次回家不久又会开始发火。现在想起来,虽然发火吵架不好,可现在要是能和她吵架,能冲她发火,多好啊!
我最最遗憾的就是没有让他在无锡的新家多住几天。她喜欢那个地方,环境好,还可以看很多小孩子玩,可那时我正好要参加一个培训,老家也要他们照看,我就没有坚持让她留下来。我本来的想法是让她在无锡住上一两个月,仔细调理饮食,看有没有起色,然而只过了一个礼拜左右她就回去了。
妈妈来无锡的时候看到我家里的梳子断了,让我扔掉,可我喜欢那个梳子,不舍得扔,于是她便记着了,回去之后,去街上买了一把木梳,还涂了油。那把梳子是后来阿爷在整理遗物的时候送给我的,妈妈没有来得及亲手给我。妈妈后来身体衰弱得很快,虽然才六十几岁,但其实是很需要拐杖了,但是我却没有立刻给她买,等到双11买来后,她已经坐在轮椅上了。
那天是星期天,她问我有没有请假,我说请假了,她又问请了几天,我说先请了一天。那天晚上,家里的电灯突然闪了两下就彻底灭了,后来经过检查发现是入户的地方的电线接头老化了,我和阿爷配合电工修好了之后,回来看到妈妈的嘴角边有一点血丝。当天夜里三点钟左右,妈妈就不行了,说不出来话,第二天早晨八点多就走了。
出殡那天,我捧着她的遗像,走在我家后面的小路上。我一直不停地对她说,妈妈这是我最后一次陪你走这条小路了。她的遗体从灵车上抬下来的时候,胳膊滑到了床外,我冲过去把她的胳膊放了回去,那是我最后一次照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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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湖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芜湖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