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小品铜山寺

铜山，蜿蜒起伏，绵亘在三山区新淮境内。铜山寺卧在大山的半腰，树木遮蔽，少为人知，仿佛蒙着面纱的修女。近年才修了一条盘山公路直通寺前。寺被群山抱在怀中，正酣睡未醒。路边高树横斜，隔开了喧嚣的尘世。走进这片天地，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心为之一静。

寺前有一棵大银杏树，枝繁叶茂，高耸过寺，红幡悬在枝上，随风而飘，看上去满眼的佛光灵气。边上两块沧桑的石刻，依稀可辨。大银杏树植于大唐年间，原有两棵，一雌一雄，现只剩雄的这棵，历尽风雨，静观世态，像个得道高僧，还在潜心修炼。看看从唐代一直呼吸至今的生命，我们也忽发奇想，一群小学语文教师手牵手与它来了个亲昵的拥抱，然后闭眼合手，静静默许一个诚挚的心愿。

来到寺院，寺院不大，很是洁净。地上扫帚刚扫过留下的细细的条痕清晰可见，看上去像古筝的弦。几片银杏黄叶零落其间，眯眼细看，有点像是画在地上的五线谱。幽静的林间小道，高深的树木，枝头小鸟畅快的叫声，真是“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更难得的是寺院后还有一眼泉水，名曰涌珠泉。一年四季，无论酷暑干旱，泉水永不枯竭，清澈见底，泉眼无声，宛见细小的卵石。我们蹲立泉边，或低头望影，或掬水凉额，有种“潭影空人心”的感觉。

寺庙后面是一条小径，我曲折而上，蜿蜒了百米，达到一大片草地。草地上最多的是紫藤，好多都缠绕着树，一圈一圈的，像无数双手，温柔地抱着树。地上密匝匝的，被她铺满了，像绿毯一样。这天然的席梦思，躺在上面，一定很柔软。这么想着，身子就不自觉地躺下去了，柔软！真的，一股让人软得无力的感觉袭上身来，慢慢自腿上蔓延开来，上软至头心，下软至脚心。此时，何需枕头？那厚厚的草垫，比枕头还舒服。也无需用手枕头，软而香的草，比什么玉臂作枕都温馨。

不料天阴了下来，似有雾气升起。山间的空气潮湿，略带幽幽的清甜。山林中、石坪上、小池里、阳伞上，落起霏霏雨花，似雨非雨、如雾非雾，极像王维“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的恬雅意境。

小径尽头，是一片竹林。空气里弥漫的尽是浓浓的水雾，无数竹叶静默在雨中，随着雨点，一片片叶子轻轻抖动着。滴滴答答的雨声，让我想起李清照的“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竹林边角，有一棵无名树，在风中有点瑟瑟，与我不期而遇，又似乎应我相邀，与我前生就约定在这里相见，虽然我叫不出名字。在这山坳里，居然有这么一棵树，让人怜惜，不能不相信缘份。很怜爱地伸手触摸，似有电流轻柔击中的感觉，真的是心灵感应的提醒。我分不清四周是雨，是雾，还是露。它就这么静默着，像一朵结着幽怨的丁香。我轻轻移过雨伞，与它一同相依而立，我怎忍它茕茕孑立。此时的我，只听到露滴滑过竹叶的声音，似乎还有树的呼吸声。山里显得格外朦胧迷幻。

这里的空气真净，净得融着弥漫的水气，还有浓浓的露。天冷得让我想到会不会下雪，如果有雪，像妙玉似的高洁，就可以踮脚在梅上收集雪了。我想，今夜如果有雪，那棵开花的树上的雪应该更纯净吧！

在返回的车上，我还在想，铜山寺的树、泉、寺、草，怕不是唐代哪位丹青高手散淡之余随意雕刻遗落这里的山水小品吧。

□杨先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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