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在水里，梦在夜里

回程班机上，邻座是一位90后小哥哥，当我礼节性问他“哪里高就”，小哥哥纯真地拿出工资卡。原来供职于大亚湾核电站。万米高空，他耐心讲解，核能是怎样转化成电能的。这次回故乡度假。半年假期。我说，羡慕你啊，过上了西方人的生活，半年工作，半年周游世界。他抱怨：公司里非要聘请外国人，一天5000元，他的工作我也可以做的。我说，你去向领导申请啊。他无奈：非要说外国人有责任心。我们瞬间沉默。敬业，责任心，担当，也是文化的一部分。90后小哥哥不服气，他的身上已然具备了这些品质，可是领导依然不放心，怎么办？道路且长，一代代地，总有改变的一天。我告诉他，你们深圳太好了，如果年轻十岁，我一定会来这里谋生。他低调的浅笑里，分明有自豪。

多年前，在小城芜湖，长期给深圳晚报撰写专栏。隔壁公司女孩喜欢来我办公室翻看报纸，她喜欢看深圳晚报招聘信息版面，不时剪下来。一天，她突然不见了，一问，去深圳了。十余年过去，她一定在深圳过得好，而我，一直困于内地辗转，到得如今才有一次机会深入这座城市，真正领略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城市文明，什么才是文化自信。这真是——负气一生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不免寂寞，凉凉落落。

哈萨克族有谚语：鱼在水里，梦在夜里。思之深刻。以往，一直融入不了都市生活，幻想有一天，去深山寺庙，白日种菜，夜里习字为文；而今，对山水自然的梦略略淡了——因为我还不曾深切地感受过如同深圳这样的城市文明。在内地做一条小溪久了，人也颓了枯了，当站在深圳的海边，终于一窥疆域的辽阔，笔下尽显星空大海的人，怎么就错过了深圳这样的城市文明？

奥登诗云：若深情不能对等，愿爱得更多的人是我。我的感情之于深圳，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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