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伤疤

夜，像凶恶贪食的饕餮，很快就把所剩无几的白昼吞食得干干净净。

天地间一片寂静。我躺在床上，无边无际的漆黑将我的悲伤、恐惧放大。左手中指那块受伤处也作祟起来，越发疼痛。

这伤来得窝囊。初夏的天气煞是宜人，爷爷心血来潮，从山上拔回一麻袋老竹笋。爷爷招呼奶奶剥笋子，我恰巧“学后小憩”，便撸起袖子帮他们削笋子头。爷爷奶奶见我能做事很开心，我为能偷懒也很暗乐。在一片祥和一片嬉笑里，我一个“快动作”就把手给割了，指甲边的一小块肉随我手起刀落就离开了本体。

疼是次要的，主要还是怕。泡在蜜罐里长大的我连破一点皮都少，更别说“丢肉”。终于抽泣起来，就那么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了父亲，想起了父亲左小臂上长达十公分的伤疤。与父亲的伤疤比起来，我的这点小碎肉实在“羞涩”。

去年初夏父亲在客户家干活，有一块木板的尺寸大了，他就开了切割机，要锯掉一部分。哪知父亲爱出手汗，切割机滑了一下，割到了父亲的左小臂。

随行的工人火急火燎地打电话给我母亲，她也算冷静，拎着包，拦了车，就赶去医院。剩我和弟弟在家，弟弟旋即哭了起来，我的眼泪也在眼眶打转。我知道我不能哭，我是姐姐，我便安慰弟弟，绝不能乱了阵脚。我哄着弟弟睡下，晚上十点多，父母才从医院回来。

关了灯，也是一片寂静。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转过身发现父亲也没睡。我小心翼翼地开口：“爸爸，疼不疼。”

“有一点点。”

“那你害怕吗？”

“不怕。因为爸爸是爸爸。爸爸要为你、弟弟和妈妈的生活负责。你们在，我不能怕。”

爸爸面朝窗子，眼里投影出窗外的星光。

“以后千万千万不能再受伤了。”

“知道啦。”

父亲用坚硬的胡碴扎扎我，这是我们最常玩的游戏。

爸爸又接着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选择了木匠这一行，挂点花流点血，小菜一碟。”父亲没有遵守我们的约定，他仍旧会受伤，每次还是跟我保证，大都违约。

我擦掉眼角的泪水，结束了回忆，遣散了恐惧，左手也不再发痛。父亲的伤疤提醒我：既然选择了远方，即使遍身疮痍，也毫不畏惧。指导教师：刘家亮

芜湖市第四十三中学八（3）班  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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